他心中的火气蒸腾,双目直直盯着薛远,眼中藏着火光。
漂亮得整个天地都亮了。
薛远道:圣上的玉扳指不能丢。
朕的玉石多得是,顾元白压着声音,眉目逼仄,朕不需要一个任何人去卖命给朕找一个平平无奇的玉扳指!不过是一个死物
顾元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薛远静静地看着他,半个身子仍然泡在水里,放在水下的手抬了起来,五指松开,里头正是一枚绿到滴着汁液一般的碧绿玉扳指。
掌心之中的流水,从指缝之中滑走,玉扳指上沾着几滴水珠,那几滴水也好似成了绿色。
圣上,薛远无所谓地笑了笑,这平平无奇的玉扳指被臣找到了。若是您现在还无其他的玉扳指可戴,那便先委屈些,暂且用上这个吧?
他朝着顾元白伸出了手。
顾元白深呼吸几口气,递出了手。
湿漉漉的手握上,另一只手拿着玉扳指缓缓往大拇指上套。顾元白俯视着薛远,从他的眉眼扫到他的身上,然而薛远太过认真,一颗心神都放在了顾元白的手上,完全没有发现顾元白这样探寻的目光。
碧绿的玉扳指回到了它该回的地方,顾元白收回了手,薛卿,上来吧。
薛远笑了笑,臣衣物都湿了,会碍着圣上的眼睛,等圣上走了,臣再从水中爬出去。
顾元白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但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深深看了一眼薛远,如他所愿,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这一大批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水里寻找薛远的侍卫也跟在后头离开。等人影几乎看不见之后,薛远才收了笑,他双手撑在地上,几乎是用着双臂的力量将自己拖上了岸。
将自己拖上岸之后,他闭了闭眼,缓一缓。
下半身的腿还泡在水里,背上浸透了衣物透出了丝丝缕缕的血痕。还好顾元白已经走了,不然就这幅样子,被看到了之后,薛远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是最有用的。
过了一会儿,薛远缓过来了。他睁开眼,往四角亭一看,就在四角亭中的石凳子之上看到了一面倍为眼熟的折扇。
那是圣上之前拿在手里的折扇,褚卫送给圣上的。应当是过急,这扇子就被扔在这儿了。
薛远嘴角一扯。
他又休息了一会儿,才撑着地面站起来身。拖着一身的水迹,走到了四角亭里面,薛远弯腰拿起这个折扇,唰地展开一看,上面的山水画和提的诗就露了出来。
薛远看完了,道:文化人。
他似笑非笑,然后撕拉一声,干净利落地将折扇给废成个两半。
爷不喜欢除爷以外的文化人。
顾元白回到宫殿,让浑身湿透的侍卫们先下去整理自己。而他则坐在桌前,眉头深深,若有所思。
外头传来通报:和亲王前来拜见。
顾元白回过神,宣。
没过一会儿,和亲王大步走进了宫殿。
他直奔主题地问道:圣上也快要到生辰了吧?
田福生回道:回王爷,还有莫约一个多月的时间。
过完生辰之后,和亲王道,圣上已有二十又二,也该有宫妃了。
正在低头处理政务的顾元白手下一顿,抬头看他:宫妃?
和亲王看着他的目光好像有压抑着的怒火,双拳紧握,圣上从未考虑过吗?
他这个语气简直就像是在质问,顾元白的心情本来就有些不好,闻言直接气笑了,他连脸面都不给和亲王留,指着宫殿大门道:给朕滚出去!
和亲王脸色骤然一变,夹杂着不敢置信,愣愣看着顾元白。
朕说最后一次,顾元白厉声,滚!
和亲王的表情变得铁青,他嘴唇翕张几下,转身离开了。
顾元白转头问田福生:朕先前让你们查他,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没有,田福生小心翼翼,未曾发现出什么不对。
顾元白不出声,过来一会儿,站起身往内殿之中走去,夹杂风雨欲来的火气,朕睡一会,半个时辰后再叫朕。
第69章
薛远回到府中,就将身上的这身衣服给脱了下来。
伤处的血已经黏上了衣物,薛远面无表情,猛得用力,好不容易停住流血的伤处就猛得再次蹦出了血来。
薛远房里的桌上,都是御赐的药材。当然,这些药材并非是顾元白赏给他的,而是顾元白派人赏给薛二公子的。
这些药材薛远也没有用过,他只是摆在上面留着看。
薛远呼吸粗重,喘了几口气之后就让人叫了大夫。他自己则侧头一看,看到身后一片血肉模糊,都想要笑了。
受了重伤,又跳下了湖,湖水泡了那么长时间,估摸着伤口都要烂了。
但开心。
千金难换爷开心。
等过了一会儿,跟着大夫一同来的还有薛远的娘亲薛夫人。
薛夫人站在门外,高声道:薛九遥,你床底下到底放了什么玩意!
薛夫人一向温婉知理,在薛府之中完全是不一样的存在。她这时放开了嗓子含着怒气的质问,屋里的小厮差点连手里的药碗都给摔了,整个人懵了。
薛远懒洋洋道:玉件。
薛夫人怒道:那是玉件吗?
我说是玉件,它就只能是玉件,薛远道,娘看到了?
薛夫人冷哼一声,不止看到了,我还给扔了。你平日里想怎么胡闹都可以,我与你爹从未管过你。但薛家你是老大,你怎么能这样?你已经不小了,早就到了娶亲的时候。先前在北疆,我不要求你回来娶妻。但你现在既然从北疆回来了,依我看,还是得给你定个亲,多大的人了,怎么能学坏?
薛远:不能扔。
但这三个字薛夫人没有听到,她自个儿止不住的多说了一会儿,说到最后,又眼中含了泪,拿着手帕擦着眼角,乖儿子,你好好的。娘会给你看一个好姑娘,等取了亲之后,你稳重一些,娘就安心了。
薛远笑了笑:你敢给我娶,我就敢杀妻。
薛夫人的泪顿时就止住了,气得难受,转身就要离开。
薛远提高声音道:记得给我还回来。
府里的大夫心中好奇,没忍住问道:大公子如今也已二十有四了,怎么还不愿意娶妻?
大公子不娶妻,二公子自然也不能娶妻。如今随着薛远的造势,他名声好听的不得了,随之而来的,薛二公子名声臭得估计都要娶不到媳妇了。
薛远闭着眼,不答话。
他笑起来的时候机锋外露,不笑时又深沉了许多。薛远相貌俊美,却同京城里的公子哥儿的俊美不一样,他有着在边关多年的军旅生涯,这些年的战争和广袤而荒凉的草原,在他身上形成了既野蛮自由又压抑阴沉的矛盾,透着一股子邪肆和刀刃的锋利劲。
响当当的男子汉,铁骨铮铮的好儿郎,怕是不缺好女儿想嫁。
大夫瞧着大公子不愿意说,也不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