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是言必行、行必果的角色,就算是他现在告诉陆忏他以前拿人头打过雪仗,估计也是可信的。
哦,你想拧我的头啊。陆忏两手捏面团似的翻来覆去握着雪团,行,我先扣了你再说。
他说着忽然把攥着雪团的手扬起来。
小公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尾却稍稍有些发红了,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谁料陆忏伸到他面前的手忽然张开,露出一只雪白无辜的兔子来。
逗逗你喜欢吗?改明儿给你捏个玫瑰花。陆忏将憨态可掬的雪兔子凑到祈尤鼻前晃来晃去,像是逗小孩一样。
祈尤还是有些生气,没好气地说:要花干什么。
陆忏不做迟疑,笑着说:求婚啊。
祈尤本想说我求你奶奶的金婚,但蓦地想起系在两个人小指的红线,话涌到嘴边便没来由的再也说不出去了。
他心头略有烦躁,浅浅蹙着眉头,别开脸躲过陆忏手里的雪兔子攻击,说:少搞我,滚蛋。
搞你?我有吗?陆忏装似无辜地摸了摸下巴:那我再接再厉。
祈尤生怕自己被一介死狗气出心脏病,生平头一次想去寺庙求几本佛经回来念念。
什么时候神界也能开发出一套傻逼勿近、近者杀无赦的法律,气抖冷,神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
祈尤生平头一遭为神不受法律保护而感到心肌梗塞。
他下意识抚了抚心口,听见不远处渐渐传来吆喝声:
卖山楂糕糖三角
听着大概是六旬老人,虽然音色年迈嘶哑,但中气十足。
陆忏摸着下巴说:这两样一起卖倒还少见。
我看你是头发长见识短。
陆忏:他少见祈尤主动张口怼人,以前都是用傻逼,看我用眼神灭杀你的态度对人,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身心受辱,唉,这下学坏了。
他面不改色说:我还有更长的东西,你想看吗。
祈尤:
祈尤:
什么叫真身心受辱。
一点绯红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耳尖,如果不是看到了全过程,陆忏几乎以为他是被冻着了。
陆忏装着正人君子,捏捏他的耳尖,颇为担心地询问:嗳,你是不是冷,我把我外套给你。
祈尤直勾勾盯着缓慢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蹬着三轮车的老人,怎么看怎么适合扛起来用来抡死某人。
老人慢悠悠蹬着三轮车的脚硬生生一顿,也不知道是被哪股子邪风吹了后背,忽然惶恐地张望一圈,卯足了劲儿把脚踏板踩出火星子来,飞速逃离这片楼宇。
生怕再晚一秒就要被人扛在肩上当火炮筒用。
祈尤望着他的后背,心里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
武器没了。
他正惋惜着,一只手捏在他的颈后,轻轻紧了两下。
你有病
嘘。
陆忏修长的食指竖在唇前:给你变个魔术。
?
陆忏翘着唇角,向他轻轻眨眨眼睛:大变活人。
他话音刚落时,看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祈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便是一只其貌不扬的土豆精。
土豆精手里还握着一块像小土豆却略有棱角的石头,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停在路边的车,似乎是哇了一句,离得太远,只能依稀看见他的嘴型,听不见声音。
他围着那辆车绕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不住摇头晃脑,最后停了下来颇为兴奋地嘀咕一句什么,小老鼠一样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周围,祈尤他们两个正好站在别的车后面,他一时没有看见,确定是一片无人区之后,他笑嘻嘻地举起手中的石头对着车门刻了下去。
有意思吧?陆忏小声对祈尤说。
祈尤看着那辆出门前还极为骚包惹眼的车中霸主,这一会儿成了欲哭无泪的大花猫,转过头说:你的车。
好眼力。
祈尤:
他对全程持着手机记录下对面罪证的陆忏投去相当敬佩的注目礼,哪里有意思?
观看傻逼犯罪全过程。
祈尤观看陆忏拍摄的全过程,干巴巴地冷笑两声:是挺有意思。
蹲在车边激情涂鸦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姗的倒霉弟弟,罗玉。
他大概是经常干这种倒霉事,速度比老太太钻被窝还快,几下把车漆刮出几圈难以填补的白痕,那手法,毕加索在世都想收他为徒。
车中霸主被迫套上一件花衣,远远看去那一道道白痕像是狰狞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懂车的人看见这一幕怕不是要当场心肌梗塞。
罗玉艺高人胆大,刮了车把石头远远地一扔,下巴埋在高高的衣领里就要走人,车主这时候终于悠哉游哉收回手机,拍拍祈尤的肩膀说:不是想见罗富国一家三口?等着,这就给你喊来。
祈尤:
他忽然有些可怜罗玉了。
罗玉低着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土豆,溜着边儿离开,听见背后一声慵懒又戏谑的叫喊:嗳,小学生。
罗玉:
他背脊一麻,立刻浮了一身白毛汗。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刮了人车以后被抓包,但这片老员工宿舍周边设施老旧,压根没有监控的,更不可能有哪一家正义感爆棚为了路人抓这么个刮车小子现安个监控,所以就算被抓到了也没有证据。
再者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证据,单单是李月上能问候亲祖、下能拜访子嗣的嘴也能生生把人骂退了。
所以罗玉根本不怕。
但今天他莫名其妙的眼皮子直跳,让人心里直突突。
罗玉揉揉眼角,转过身还是跟上次如出一辙的嬉皮笑脸,结果看清从容地踱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的脸时,他笑容一僵。
操,这不是上次那个倒霉哥哥。
陆忏没急着质问他,反而在自己车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越看神情越戏谑,哪像是被人刮了车,反而更像赚了一大笔外快。
他摸着下巴,面上端起似笑非笑的神态,语速缓慢得如同念情诗,把字句逐一在舌尖浸淫一遍说:左车门的车漆补不了了,得把整扇门的漆弄下来重喷右边也不遑多让,后备箱这个地方就更刁钻了,估计要把整个后面重喷,啧啧。
他越说,罗玉面上的笑容越是寡淡,最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道:哥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家里熬了骨头汤呢。
嗯?陆忏直起身子,唇角勾着恶作剧似的笑容:熬得正是时候嘛,万一你今天断条胳膊缺个腿的,物尽其用。
罗玉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加重语气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让开。
不懂?好。陆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相当豁达地给罗玉腾开面前的路。
只听忽然一声惨叫,罗玉已经被他拧着胳膊按进雪地里,大概是直接脱臼了,矮得像小学生一样的身量居然能叫的这么惨。
陆忏面上最后一丝笑意褪去,他居高临下如同看着蝼蚁一般瞥着罗玉,声音不无阴冷,却仍旧风度翩翩,语速缓慢道:现在懂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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