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尤本以为自己被关了一千年的禁闭,现世后连沈鹤归的脸都记不清了,更不会记得这个木牌。
结果出乎意料,他竟然记得。
这是沈鹤归的衣冠冢,其下却埋着他的骨。
披着斗篷的人不缺这些时间,相当有耐心地让他一一看完。
他当然不急,按照国际惯例,正派总想感悟反派,要主动和反派打半天嘴炮,最后被逼无奈打起来。
他顾不鸣不差这点时间。
果不其然,祈尤从衣冠冢挪开了视线落到他身上,率先开了口说:木牌保存得很好,是你做的吗?
顾不鸣抖了抖衣袖,端的是自在风流公子相,他拉长了声音说:自然,我总不会让我的阵眼太寒酸。
祈尤点了下头说:多谢。
听他这么说,顾不鸣倒是理所当然地笑了起来,他拂去袖口莫须有的灰尘,说:怨尤神殿下大驾光操操操!
眼见着刀光直逼面前,他头发都冲起来,忙不迭灰头土脸闪至一旁。
祈尤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调转手腕反身刺了过去!
你他妈顾不鸣被气的直飙脏话,你都不打嘴炮的吗?
为什么说打就打!为什么又说打就打!!为什么!!!你是暴力狂吗!!
祈尤居然也能跟上他的思路,说话的空当丝毫不耽误他挥刃的力度,不好意思,我当我是反派来着。
操!
顾不鸣差点被他气吐血,这便想去摸腰间的匕首,祈尤也看准了这一点,屡次三番压制他的手臂,挥刀斩刃的动作行云流水,处处奔人死穴。
食怨怪物更是与他默契非凡,一来一回间几乎是压着顾不鸣打。
祈尤神力溃散,再者神骨在侧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行动力,如果没有食怨怪物帮忙,估计就不是这么轻松的局面了。
顾不鸣暂且摸不出刀,如果他手中有刀,那又是一码子事。
他深知这个道理。
同样的,顾不鸣也知道。
他忽然甩开二人桎梏,不管不顾向后略去数米,化掌为爪,阴森森喝道:山中野鬼听我号令
怪物翻着白眼说: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我看你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顾不鸣:
见他被气得脸发绿,祈尤说:小心。他是在叫噤派的狗。
话糙理不糙。
顾不鸣冷笑一声,没有反驳。
须臾间,成百上千的斗篷鬼向山巅涌来,妖族出身,却与山中野鬼别无二致。
这次轮到食怨怪物气得哇哇大叫,你他娘的一千打二,你可真是个
它说了个相当尖锐难听的词,祈尤站在旁边半晌才反应过来它是骂了句什么。
食怨怪物声音本就又细又尖,放开了嗓门骂人简直就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令人头皮发麻。
顾不鸣被它煞到,指着它恶狠狠地说:把它给我撕烂了!!
食怨怪物咆哮:我他娘的就说刚才让我多吃几个!多吃几个!你看现在!
离它最近的几只斗篷鬼直接被它的声音震飞出去,下一波乌泱泱地盖到它身上,撕咬它的鳞片。
祈尤:
他这边不比食怨怪物好到哪去,前有顾不鸣杀红了眼,后有斗篷鬼赶尽杀绝。
眼看着要被人生吞活剥,祈尤再不作他想,咬破左手食指,殷红的血珠密集地滴落,未等落到地上便凝成一片黑雾,一簇又一簇的鬼火像有丝分裂一样不断地从中衍生。
在魂请庙前,它们可以嬉皮笑脸地跳皮筋、打沙包,到了现世,它们就是最难缠的恶。
鬼火嬉笑着与斗篷鬼们厮杀一处,不遑多让。
祈尤余光瞥见这些噤派的狗张牙舞爪,心下暗道一声不好。
妖物与神明到底是不同的,他们就是再强大再不可一世,能绕着神走就还是要绕着走的,哪会这么大张旗鼓打打杀杀。
顾不鸣这个人算不算达成了曾经肃佑宗宗主、夫蜀先生的身饲妖鬼,肃清天下的大志呢。
等一下、夫蜀先生!?
起死回生局难道是!
祈尤思量时,已与顾不鸣的刀撞在一起,他皱着眉头说:肃佑宗宗主已经死很多年了。
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顾不鸣听见这句话霎时间冷下脸来,沉声说:死了我也要他回来。
这得疯成什么样啊。
刃与刃之间擦出转瞬即逝的火星。
祈尤紧紧攥着刀柄,寸寸逼近,他说:布起死回生局的代价不是区区一只青鸾能承担得起的。
青鸾?
顾不鸣冷笑:你家凤凰就高贵?
祈尤认真想了想,居然真的点一下头。
顾不鸣:不是。你能有点素质吗。
他不是高贵不高贵的问题,祈尤压紧了他的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愉快:他就是比你优秀一百倍。
话音落,他猛地抬手将顾不鸣手中的刀狠狠削飞出去!
锵然一声响,陌刀刺进山巅边缘的石碑。
顾不鸣却阴森森地笑起来,怨尤神殿下,您好好看着,不要后悔
他说罢,转身向阵眼衣冠冢掠去!
祈尤瞳孔收缩,再不犹豫,将刀尖对准沈鹤归的衣冠冢、他的埋骨之地重重挥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高能预警陆忏你再不出来你老婆就要被人欺负啦
话说宝贝们有没有嗅到快要完结的味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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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不佑
刃光刺目,尘飞土走。
顾不鸣在飞扬的碎屑中重重咳嗽几声,灰头土脸地站在已经破烂不堪的衣冠冢前。
他眼睁睁看着以神骨为阵眼的起死回生局失去灵力供给,逐渐蔓延着黯淡下来,脸色像是死了一样难看灰败。
他死死咬着牙关,身形摇晃,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向来含着疏离又孤傲色彩的双眸一时间布满了血丝,显得狰狞疯狂。
鬼火与斗篷鬼仍在厮杀,但整个山巅却被笼罩在无端的死寂中。
顾不鸣寸寸弯下腰,单手捂住脸,忽然大笑出声,太急太重,止不住呛咳着,颇有些癫狂的味道。
他声音嘶哑如同诅咒,一字一句说:怨尤神,你可真是狠心啊。
沈祭司的衣冠冢毁了也就罢了,你连自己的神骨都不要了么!
祈尤手持碎光流转的诡刃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没有作声,胸口血肉被揉烂一样的疼痛,比当年取骨更甚。
单单站着,都像是被刀刀凌迟。
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茫然地想:不对,你把前后关系搞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