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深一怔,不解看他。
怀尘掀开被子,起身穿鞋向白深这边走了过来,但他也没敢靠太近,只是靠着窗户边的另一头,接着说道:我的家族一直以来作风就很强势,要和他们对抗太难了。可是即使如此,我也想要告诉他们,他微笑看进白深的双眼,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白深一时语塞,竟无法问出你的决定是什么?这样的话。
最后,白深换了个话题,他问:你怎么会进医院的?还还这么瘦了。但是后面几个字,他没问出口。
因为在他刚问出前面那句时,就想起了许多有关精神治疗的方法案例,比如打针、吃药、催眠,甚至是电击治疗
怀尘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很明白这些所谓的治疗是什么,微微浅笑道:你想的那些,这几个月,我都试过了
那些不愿回首的记忆片段式的在脑中闪过,怀尘的手不由得颤抖得更厉害了些,他把双手藏到了身后。
可能我的身体要比我的意志力更弱一点,后来没撑住所以,就在这儿了。怀尘耸耸肩,故作轻松地道,这曾经是白深很爱做的动作。
白深此刻内心好似有把火在烧,恨不得想找个地方释放一下就好。
他不再看着怀尘,以为这样可以让那把火稍稍熄灭一点。
可是他还是知道的,有一道迷恋的、崇拜的、无怨无悔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曾经白深非常习惯、也非常享受怀尘这样只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只是,时过境迁,也早已今是昨非。
白深不想再呆在这里,因为这样的自己太不像自己,于是他抬步就要往门口走去。
白深,怀尘急忙出声叫他。白深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怀尘想说些什么挽留,可是最后,却只道:谢谢你来看我。
白深也说不上自己什么感受,他不再做任何停留,迈着长腿走到门口。
手才伸到门把上,门却自己往边上一滑开!
门外站着个西装革履、头发也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他诧异地看着站在房里的白深,又看了眼窗户那头的怀尘,你?
江正,让他出去。怀尘连忙开口道,好像很怕白深会被拦住。
闻言白深斜着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冷笑一声:姓江的是吧?说完,抬手就是一拳招呼在那人脸上!
叫做江正的男人被揍得直接趴地,梳得整齐的油头也被打得散乱,他捂着脸大叫:你你怎么打人!
怀尘也连忙过来白深身边拉住他的手。
抱歉,今天我看姓江的都不爽。白深捏了捏拳头,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若不是怀尘拉住他,可能他还得追着揍上去。
白深。怀尘虽然是拉着他,但是其实没有使多大的力气,若是白深真想挣开,那是五六个人都拉不住的。白深的武力值如何,怀尘一直都是清楚的。
而如同白深不敢大力挣脱他一样,怀尘也不是来劝他不要动手的。从以前开始,怀尘对于白深就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而现在,这种盲目只增无减,怀尘只是没有想到白深会这样生气,这让他觉得,自己也许,还有一点希望?
你,你就是怀尘爱上的那个人?此时江正已经爬了起来,被白深揍的半边脸颊已经红了,他怒不可遏地盯着面前的两人,特别是白深,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江正。怀尘走到了白深的面前,义正言辞道,别忘了你们答应过我的什么。从此以后,你们无权再插手我的事。
白深看着眼前怀尘坚强的背影,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硬气一面的怀尘。
江正气得颤抖着伸出食指,点了点他,又指了指他身后的白深,好、好亏我还想来看看你。被家族除名还没有一点忏悔之意,你就钉在这个耻辱柱上一辈子吧!
说完,气愤得转身离去。
耻辱柱?白深眉头奇怪地一蹙,你们家族信教的吗?
怀尘无奈笑了一声,你就这么理解吧。
所以他们才都反对同性恋?然后出了个你这么个异教徒?白深一连串的问道。
怀尘无言,只能苦笑。
你说他们答应不插手你的事,白深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这就是你接受什么鬼矫正治疗的条件?
怀尘知道果然瞒不过他,笑叹道:你果然好厉害。
被除名又是什么玩意儿?白深觉得自己就像十万个为什么。
就是怀尘挠了挠头,还是抬脸笑着对白深道,江怀尘,可以是怀尘了。你觉得好听的那两个字。
白深希望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试探着问了句,你和你父母,关系还好?
怀尘抿抿嘴,无声笑了笑,似乎是想着怎么回答才好。最后他说:我希望他们能接受我的性向,也能够祝福,我和我爱的人。
应该算成功了一半吧,至少他们已经不会再阻止我了。怀尘真诚地看着白深说,现在我正在努力,努力让他们接受我爱的那个人,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把世界上所有好的爱,都带给他。
白深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甚至有些难以承受怀尘这样的目光,只能为了不显尴尬但实际又很干的回应一句:那,希望他们相处融洽吧。
为什么难以承受?
因为他发现,他似乎依然爱着这样的目光。
我走了。白深再次离开,不过这一次,他留下了这三个字。
怀尘便因为这三个字,而一直站立在医院走廊上,目送他背影消失了许久,可那喜不自禁的笑容,还一直挂在脸上。
上午过去后,白楚是在那个海边无人沙滩上,找到的他哥。
你竟然知道我在这儿?看见弟弟找到自己,白深很是惊讶,递过去一根烟。
白楚没接,他不爱抽,走过来坐在他哥边上,听说有人看到和我很像的人出现在了这边,就来看看又是谁在冒充我。当然是胡掰的。他知道他哥喜欢呆在这里是上辈子的情报。
切。白深也不纠他真假,随意呲了一声。
白深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海浪拍打过来的声音扑唦扑唦的,两兄弟就这么一直望着海平线的方向,谁都没说话。
终于还是白楚忍不住了。
白楚问:看出了什么?
白深答:我在看我曾经的爱。
白楚眼睛一抽,觉得自己不该问的。
可是白深好像找到了一个开口,就这么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们这海,最终是流向太平洋的,而太平洋的那一头是美国,是我曾经呆了白深数了数手指头,快四年的地方啊。
接着,白深就说起了,他和怀尘的那段过往。
美国,是个极发达,也不乏极糟糕的地方。
夜晚降临的时候,黑漆漆的地方数不胜数发生着你想象得到,或者想象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