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上下打量水獭一眼,笑道:水獭是吧,不错,模样变了些。那些受到大妖冲击的道兵你都认识多少?
我认识一大半。水獭大声说完,又赶忙说,剩下的我也都认识,不过没说过话。那些我知道是什么人,他们要干活的,京城大营的很多活,都是他们那种人干。
第214章
京城大营多世家子,修为不算好,进不了皇帝的金吾卫,又不想进巡查卫,便只能进京城大营混日子。
兄弟们,等着。水獭得了燕洵给的玻璃瓶,仔细的包裹好放到怀里,拔腿就往外跑。
等等。燕洵在后面喊,拿两匹战马,换乘。
鸿胪寺旁边有巨大的空地,养着从边城带来的战马。
这些日子战马被闲下来的道兵伺候的很好,个个油光水滑,膘肥体壮,此时都安静的站在一边,眨着大眼睛看着鸿胪寺门前忙忙碌碌的人。
水獭猛的停下,冲着燕洵深深弯腰拱手,拔腿跑向战马。
京城大营也有马匹,但称不上战马。
平日里养马的都是水獭这些人,出身贫寒,家中无甚帮助,甚至还有些拖累,能进京城大营,能修行,能温饱,这就已经很好了。
然而骑马的人却不是他们,而是那些从不养马,除了修行从不做别的活计的,出身富贵的道兵。
驾!水獭一勒缰绳,来自边城的战马便飞奔出去,风驰电掣,原地刮起一阵风,仿佛托着战马前行。
从鸿胪寺到京城大营,原本要跑两个时辰,因为他们这些道兵不能轻易来京城,只能绕路。水獭知道大营里的那些人以谢然书为主,经常来京城潇洒,甚至还有娶妻生子的。
而水獭却只能呆在京城大营,一旦私自跑回京城被发现,便要受罚。
大营就在前面。
战马直接越过大门口根本没多少用处的木栅栏,直冲最里面的营帐。
吁水獭勒紧缰绳,喊了一声。
战马便极通灵性的个然而止。
他翻身下马,冲进前面有些破烂,还散发着些许意味的帐篷,神采奕奕的喊:兄弟们!都有谁伤到了?我带来了燕大人给的良药,保准药到病除。
大帐中挤挤攘攘的摆着床铺被褥,下面是干草,许多道兵身上还穿着单衣,蜷缩着靠在火堆旁边。
京城大营向来富裕,甚至不必边城大营差,只是里面的道兵和道兵不一样,发的兵饷钱粮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些水獭的兄弟也只能保证自己的温饱,其余的无能为力。
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水獭。
水獭昂首挺胸,大声道:燕大人让我来救你们。大妖冲击非同小可,你们修为不够根本承受不了,若是没有这良药,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恢复,请大夫也没有用。
他听那些小幼崽说过,良药只有一副,天底下独此一份!
那些小幼崽说话从来都不会避着他,他本无意偷听,后来被海边驻扎的道兵百户大人王化点醒,这才知道那群幼崽可不是谁都没防备,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但是他并不明白,直到如今他得了良药回来,才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从那时候起,不或许从他们这些倒霉鬼被选中护送钦差大人开始,燕大人就已经把他们和其他道兵分开了,赵飞腾那些人是一波,他们这些人是一波。
他们虽然也是京城大营的道兵,但燕大人从未一视同仁。
这种认知让水獭热血沸腾,又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燕大人从来都是心善的,会记着每一个好人,也会帮助每一个人。
水獭,你怎么回来了?大帐里的一个伙夫长站起来,他没有相信水獭说的话,而是问,你不能去保护钦差大人,回京城大营了?那上面有没有怪罪下来?我们听说钦差大人犯了事,一直在打听消息,担心你受牵连。
当初水獭是因为被赵飞腾压着,非要他从马肚子下面钻过去,咒骂他是马生的,没娘养的野种,他没忍住,和赵飞腾打了一架,后来便被选中,和赵飞腾一起去护送燕大人。
那时候他只想着找机会报复赵飞腾,如今想来,怕是早有人看中他和赵飞腾的矛盾,甚至期待他能趁机报复赵飞腾,从来让京城大营的道兵出乱子。
只是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因为说是护送钦差大人,但其实他们这些道兵几乎看不到燕洵,也只能看着最前方那些拿着战伞沉默的汉子们。
那些汉子太强,以至于水獭心中惧怕,慢慢地便忘了报复赵飞腾。
如今再次看到这些兄弟,水獭心中五味陈杂,他总算看清了些许形势,而如今这些兄弟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伙夫长,燕大人一点事都没有,如今正在京城。水獭想了想,便给兄弟们透露了些许事,末了从怀中拿出层层包裹的玻璃瓶,这就是良药,燕大人说晕过去的道兵每个人两滴,没晕的一滴。
这、这是真的?伙夫长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然而水獭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带来了良药,由不得他不信。
水獭点头,自然是真的。想必让你们去京城护送妖国使臣,也都不是自愿的吧?有人跟你们说过,面对妖国大妖,至少要有三层道兵吗?
所有人都齐刷刷摇头。
燕大人说过,只有一层道兵是不行的,除非是将军。当初我护送燕大人从边城离开,一路上所见到的道兵,全都是至少三层,有的地方跟燕大人关系好,路边足足站了五层道兵,那后面便能有一些小孩儿,即便是大妖再如何,也不会受到半点冲击。
如今大妖出城,路边只有一层修为不怎么样的道兵,这又如何去承受大妖带来的冲击。
水獭见着伙夫长一脸震惊,又道:伙夫长,还有大家,安心留在京城大营吧,终于一天燕大人会帮我们的。
玻璃瓶并不稀罕,京城大营中,赵飞腾和谢然书等人都有些许,然而伙夫长出身贫苦,只是见过而已,如今接过玻璃瓶,便赶忙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问,水獭,你这就走?玻璃瓶不得还回去?
燕大人说不用了,我得回去复命。水獭挥了挥手道,大家暂且安心,我这便去了。
伙夫长追出来,看着水獭上了战马,牵着另外一匹战马飞驰而去,忽然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感觉到疼,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来围观大妖的人如走马观花一样,拿银子的拿银子,喝汤药的喝汤药。
那极少的汤药效果立竿见影,躺着翻白眼口吐白沫的人立刻便能爬起来,行动自如。
贾不甄略微久一点,因着是花树幼崽亲自扎针,贾府众人不敢直接回府,便把贾不甄抬到马车上,就在旁边等着。
差不多该醒了。花树幼崽从怀里掏出小巧怀表看了眼道。
马车里,贾不甄眼珠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他模样俊秀,虽然是个汉子,但许多哥儿都比不上他那柔美俊秀的脸,只是染过天花,脸上虽然没留下疤,脖子上却有一个不慎美观的疤。
妖、妖怪!贾不甄猛的坐起来。
一直守在旁边的小厮眼睛一亮,赶忙喊道:爷醒了,醒了呢。
和疯疯癫癫、浑浑噩噩的模样不一样,双目清明,看着便像是病好了的样子。
大妖!贾不甄不等外面贾府守着的人上前,便掀开车帘探出头,看着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十几个人正慢慢离开的水泥路,他眼珠转动,缓缓看向鸿胪寺门口。
啊!小厮想起花树幼崽的叮嘱,还有阮夫人的叮嘱,赶忙上前推贾不甄,夫人说了,你不能、不能
看燕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