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没完工。长毛幼崽冒出来,还有一丁点儿活,明儿个继续,不过宅子都可以住了,屋里都很结实。
司平看着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幼崽们,看着幼崽们身后一连串的人,有的汉子跟不上幼崽们,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往这边靠近。
这种所有人都毫不犹豫汇聚而来,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笑;这种自然而然的人心所向,这种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都让司平鼻子发酸,几乎热泪盈眶。
他不知道为官者应该做些什么,又应该让百姓怎样对待,但这一刻,他觉得很值,自己灰头土脸的很值,自己兢兢业业为官小半辈子很值。
史元守和贾求孤快步走来,他们都很累很累,甚至是几乎迈不动腿了,甚至是想立刻躺下睡他个昏天地暗。
但身后就是高高兴兴,同样累的腰酸背痛的百姓,他们都往前面的幼崽那边靠近,脸上都带着笑容,甚至是有些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原本以为以后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原本以为自家宅子定然是毁的不成样子了,原本以为以后活不下去了,原本以为谁能想到这才不到一天功夫,宅子就都修好了,晚上就能回家睡觉了呢?
白日里的飞沙走石仿佛只是一场梦,如今天快黑了,所有人都梦醒了,可以回家睡觉了!
哈哈哈!贾求孤仰天大笑,我等应当铭记今日!
应当!史元守跟着大笑,又问,重伤者何在?
在!都在养伤!有汉子大声喊,喊完了又小声说,我家哥儿腿断了,是霍老亲自给接的骨,还打了石膏。说是以后汤药都不用花银钱,还会多给一些银钱补贴。
受伤的人都在养伤,是王真儿等人把京城所有大夫都集中起来,且霍老带着保育堂的大夫也来帮忙的结果。
可有人饿肚子!司平大声问。
没有,都有粥喝!
听着这些强有力的声音,贾求孤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他大补往前,大声问,亡者几多?
没有亡者!王真儿挤开人群冒出来,幼崽保育堂送来归元绿灵芝,但凡是有一口气在就能吊住一条命!
用了多少归元绿灵芝?忽然有汉子大声问。
裴钰儿推开挡在外面的汉子,总共用了一百零八枚!
这些归元绿灵芝价值几何?有汉子声音颤抖的大吼。
秦十三冒出来,价值连城。
值吗?有汉子带着哭腔大喊,我们这些贱命,值吗?我娘被砸了,就剩下一口气在,大夫说救不活,没法子救活,除非有归元绿灵芝这等神药!我娘活了!我娘活了!
汉子疯了似的大吼大叫,值吗?值吗!我们这些贱命值吗?
没有人说话。
以前归元绿灵芝还是只有豪门贵胄才知道的秘密,然而到了现在,京城百姓也都已经知道归元绿灵芝的存在。
那种几乎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药,能活死人肉白骨,能让人返老还童,能救命的神药,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一掷万金都得不到的神药,就这么拿出来,值吗?
他们做一辈子苦力,干一辈子活,又能攒下多少银钱?
没人觉得保育堂应该把那些神药拿出来,没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当然值。花树幼崽声音不大,却让现场更加安静,我家大人说过,每一条人命都是无价之宝,且不分贵贱。虽然归元绿灵芝很贵很贵,但是我家大人愿意拿出来。因为如今状况不一样,地龙翻身,多少人受伤?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重伤等死?我家大人最为心善,见不得这些,所以些许归元绿灵芝算不上什么。
燕大人,呜呜呜呜汉子噗通跪地,听着花树幼崽说的话,想着自己那能活下来的老娘,泣不成声。
燕大人。
燕大人。
呜呜呜,燕大人。
接二连三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一连串,一片又一片的人。
要谢,就谢皇上吧。贾求孤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京城,是皇城下,我等都沐浴皇恩而生。
谢皇上!
谢皇上!
史元守和司平赶忙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下,大声喊道。
百姓们也跟着喊。
这满京城得有多少百姓?聚集到幼崽们身边也不过是极少数而已。
然而这一连串的百姓全都跟着跪下,全都高呼谢皇上,那声音连成串,连成片,直冲皇宫。
遥远的宫里,皇帝问:什么声音?
张瑞赶忙走到门口,侧耳听了会儿,像是在喊谢皇上,很多人。
朕来听听!皇上立刻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仔仔细细的听了听隐隐约约的声音,确定张瑞说的没错,又赶忙道,去塔楼!快随朕去塔楼,那里听的更清楚一些。
满京城的高呼,满京城的谢皇上。
皇帝登上塔楼,那声音果然更清晰了!
那一句一句的山呼,那连绵不绝的震撼,让皇帝身体僵住,仔仔细细的听着那些声音,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那声音才逐渐消失,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回声。
又过了许久,皇帝才终于回过神,好!好极了!拟旨,给这满京城的百姓传旨,就说
当年皇帝知道的皇家秘闻虽然成了真,但结果却完全不同。
如今京城百姓还能喊出这么大的声响,如今京城百姓还记着皇帝,跟当年的秘闻相同的地方也不过是最开始昏天地暗,飞沙走石而已。
他身为天子,治理大秦,跟当年完全不同。
这是无与伦比的功绩!
天色渐暗,街上的人都一动不动。
都到了吗?宝宝大声问。
幼崽们都到了,王真儿等人也到了,司平、贾求孤、史元守到了,十三和户部的人到了,工部的人也到了,三皇子、六皇子、十四皇子也到了。
出来帮忙的所有人都到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回家吧!宝宝大声道。
回家喽!大家紧跟着大吼。
人群慢慢散开,慢慢回到自家门口,和分别了一整日的家人汇合,再一起回家。
家中的东西都还在,有的屋顶瓦片换过,有的墙修过,有的破了的木门放到旁边,上面写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