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和京城海边其实差不多,都有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一栋栋干干净净的水泥楼,最主要的水泥路上都有油灯,等到晚上就会点燃油灯。不过边城这里更多的还是妖灯,晚上点燃最多的也是妖灯。
不过边城大营又跟别的所有的地方不一样,跟海边驻守的大营也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帐篷,脚下也不是水泥地,远处的校场有着挥汗如雨打熬身体的道兵,路边有着一盆盆篝火灰烬,还有高高竖起的一盏盏妖灯。
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能随时拔营,随时变换,随时排兵布阵。
这就是边城大营,永远都准备好面对妖国,哪怕是如今妖国暂时偃旗息鼓也一样,从未放松过。
站岗的所有道兵全都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的目视前方;巡逻的道兵依旧穿着上战场才会穿的沉重盔甲,迈着整整齐齐又无比沉重的步伐缓缓路过。
他们沉默,像磨尖的槍,就那么竖立在那里,随时都能冲上战场。
这就是边城大营,跟所有地方都不一样的边城大营。
蛋红红是头一回见,他紧紧地跟着蛋弟弟,一路小跑着进了将军大帐,好奇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即便是将军用的大帐,也跟外面的大帐差不多,普普通通,没什么差别。
燕大人,别来无恙。杨叔宁冲着燕洵拱手。
杨将军。燕洵也赶忙拱手。
蛋弟弟牵着蛋红红的小爪子,哒哒哒跑到燕洵的轮椅旁边站好,小声说:咱们听着就是。
哥,外城墙以外现在有妖怪吗?妖国不是已经跟咱们大秦停战,且还派来妖国使臣友好交流。再说了,哥哥们蛋红红小声道,哥哥们不都是妖国派来为质的幼崽。
妖国从来都是不安好心。蛋弟弟老气横秋道,就算送来哥哥们做人质,就算派来妖国使臣,妖怪也还是会攻城,只不过攻城的大妖很少很少,去年一年也只有堪比大妖的蚂蜢狂灾妖攻城。
今年呢?蛋红红小声问。
蛋弟弟轻轻摇头。
边城直接面对妖国,是守卫大秦的第一道防线,只要有妖怪攻城,边城就是首当其冲。
而妖国从未真正的履行过诺言,即便是没有专门派大妖来攻城,其他妖怪却有好几拨。
杨叔宁板着脸道:今年运气不错,原本应该攻城的铁爪鬣狗妖和归元虫芽妖都还没有出现,已经比往年安稳多了。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掉以轻心。虎妖王从来都不能小看,也不能相信他的任何良善!
明日我便去探探妖国。燕洵摸着下巴道,若是铁爪鬣狗妖还是像往年那样攻城,倒还好,现如今妖国这般反常,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劳。杨叔宁冲着燕洵拱手。
没有铁爪鬣狗妖攻城,就没有足够的绿棉布使用,到如今即便是燕洵手中也几乎快没有绿棉布了,完全是捉襟见肘。
无妨。燕洵冲着杨叔宁摆了摆手,带着两只小幼崽离开。
出了边城大营,踩着外面宽阔的水泥路,蛋红红哒哒哒跑到前面,问:阿爹,我看杨将军就是等咱们去探妖国,他自己怎么不去?
这些日子燕洵一直都在京城,杨叔宁若是当真担忧,完全可以自己带兵去妖国探一探,更别说外城墙以外还有修好的地下铁路,乘坐地下小火车去妖国荒山,顺便探妖国,岂不是一举多得?
杨将军要坐镇边城,轻易不能动。其他道兵哪怕是修为再高深,也都是人,没有咱们给的良药,他们去妖国始终会有不可逆转的影响。燕洵轻声道,撼山的阿爹就是因为经常探妖国
可杨将军并不完全信任我们。蛋红红难得的有点不高兴。
他在京城破壳,哥哥们都对他疼爱有加,而王真儿等人都完全信任幼崽们,其他见到的人也都对幼崽们很好,并没有像杨叔宁这样,一边防备着,一边还要求着幼崽们做事。
小幼崽从破壳起就没见过这种人,不但不能理解,他甚至觉得不应该对杨叔宁这么好。
阿爹说过,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的。蛋红红不高兴道。
你说得对。燕洵捞起蛋红红捧在手心,语重心长道,但是有些事也要分情况,就像杨将军,他只能这么做,否则他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守卫边城,也不能再做堂堂正正的大将军。
可是杨将军如何与我们有何干系?我们又为何要去迁就他呢?蛋红红还是不明白。
小幼崽说的理所当然,也是确确实实的不理解。
蛋弟弟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哎。燕洵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我自然也不愿意去迁就他。
我明白了。蛋弟弟忽然道,弟弟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才会这么想。若是弟弟出生的再早一点,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是这样。燕洵把蛋红红放到地上,冲着蛋弟弟道,你便跟蛋红红说说吧。
蛋弟弟赶忙点头,拉着蛋红红哒哒哒往前跑,一边说:弟,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过,所以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不过你想的也没错,世事变迁,等到将来,咱们也不会再继续帮着杨将军,而恐怕到那时候杨将军也不敢让咱们帮忙。
当初蛋弟弟破壳,刚好撵上燕洵被掳走,幼崽们千里迢迢地找人,而那时候大秦百姓才知道幼崽们取得秀才功名,才知道幼崽们才学俱佳,才知道幼崽们虽然是妖怪,但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但凡是见到幼崽们的百姓,都会尊称一声小秀才。
然而即便是如此,也还是有人看燕洵不顺眼,看幼崽们不顺眼,甚至是出手作恶,否则燕洵也不会被掳走。
有人认同幼崽们的存在,也有人不认同。
且蛋弟弟破壳便要面对追上来的克鲁西和西风,更是要保护好当时的战兔幼崽,更是要拖延功夫,等其他幼崽们前来支援。
那时候我和哥哥们虽然可以去街上行走,但还是有一些人害怕我们,觉得我头上有一小撮绿毛,看着怪异,觉得我个头小,跟寻常人不一样,更怪异。蛋弟弟牵着蛋红红的小爪子,哒哒哒跑到一块干干净净的石头上,并排坐着,我和哥哥们那时候都想着,如果能让他们都认同我们就好了,最起码不能敌视我们呀。
虽然他人如何,与我们自己没有多少干系,但那种不被认可,被敌视被防备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哥哥们做了很多事,也慢慢的认识了很多朋友。
小幼崽们一路走到现在并不容易,而说到底,他们也还只是幼崽而已。
哥,那咱们哥哥破壳的时候日子是不是更加艰难?蛋红红赶忙问。
蛋弟弟点头。
宝宝破壳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不过当年的一切幼崽们都经历过,也说给他听了。
为了保护小蛋,阿爹给他找了个师傅。蛋弟弟低声道,北大人嫉恶如仇,且断案如神,更是皇上心腹,放眼望去,这满京城的人也只有北大人能护住小蛋。
哥哥们跟我说,但是阿爹很担心北大人会看不上小蛋,会不同意收他为徒,为此阿爹准备了很多,还准备登门拜访,求北大人救命。
北大人心地善良,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凶神恶煞。只是咱们的哥哥毕竟是妖怪幼崽,且那时候阿爹的作坊也没有那么多,赚的银钱也并不是很多,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护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