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们的脸都绿了。
兖国公主走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打了虞美人一巴掌,再有这样的客人,我以后可不敢来了。
虞美人笑道赔礼:公主且担待,再也不会了。
兖国公主幽幽道:我倒要看看,那小南哥儿这回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虞美人扶着她上了马车,嫣然一笑,不会让您失望的。
兖国公主顿时来了兴趣。
那就看着罢!
李氏母子在满庭芳丢了大人,转头这个消息就在贵眷中散播开来。
原本这样的人根本入不了贵人们的眼,只因前些日子槐树的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太学还专门以孝道为题开坛辩论,因此贵胄圈便多了些关注。
今日在满庭芳的见闻,妇人们难免说给自家男人听,原本对槐树不满的那些人,转而开始同情他。
摊上如此不知礼数的亲眷,他将来的仕途也不好走哇!
徐家人却半点不觉,反而非常得意。
尤其是徐大头,回去就跟人显摆,满庭芳的火锅有多好吃,他一口气吃了多少肉。
不说别人,徐老二就先动了心,旁敲侧击地让槐树请他吃火锅。
槐树不仅请了,还叫了一帮同僚作陪。
这次是司南安排的。
家里的崽子们刚好不上学,在店里帮忙确切说,是整人。
徐老二要吃酒,司南就给他找了坛最烈的,本意是让他喝醉,丑态百出。没承想,孩子们更损,偷偷摸摸加了锅灰、马尿、巴豆粉。
二郎换上制服,亲自去送,顺带着给槐树使了个眼色。
槐树心领神会,把酒坛放到徐老二跟前,这是店里最好的酒,兄长舍不得让我们喝,都是你的。
徐老二嗜酒如命,当即饮了一大碗,差点吐出来:怎的一股尿臊味?
西域来的,用了九九八十一种香料泡的,贵着呢!你不爱喝就算了,省得浪费。二郎绷着小脸,作势要把酒坛抱走。
谁说我不喝了?去去去,忙你的去。徐老二抓着筷子打了他一下。
二郎手背上登时多了两道红印子。
槐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拿脚一绊,徐老二连人带椅子翻到地上,头狠狠地磕到青石板上,好大一声。
二郎就像没看到似的,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他手背上。
徐老二嗷的一声鬼叫,张口就要骂。
槐树冷冷道:还吃不吃了?不吃回家。
徐老二一噎,满肚子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吃!
崽子们挤在后厨,瞧着他把掺了马屁和巴豆粉的酒一碗碗往肚子里灌,都要笑疯了。
槐树带来的那帮兄弟也坏,明明看出有猫腻,还一个劲儿劝他喝,精精神神的小伙子,一口一个叔,徐老二顿时飘了起来。
他们没订雅间,就在大厅里并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放了足足四个火锅,满满当当的肉菜,一看就有排场。
这是徐老二特意要求的,为的就是让门里门外的人都瞧瞧,他徐老二发达了!
这个便宜儿子再出息又怎么样?
还不是得乖乖敬着他!
结果,吃到一半就忍不住了,急吼吼冲进茅房。怎料,一排十来个茅坑,一个坑上蹲着一个小崽子,愣是不起来。
徐老二差点拉在肚子里。
回到家也没消停,整整拉了一晚上,仿佛去了半条命,足足在炕上躺了三天。
李氏问起来,槐树便说:第一次喝西域酒都这样,喝惯了就好。
徐老二连连摆手,再也不敢喝了。
如此闹了小半月,京中的风评渐渐变了,再没人拿槐树不孝说事。
唐玄时不时在官家面前念叨两句,官家渐渐知道了徐家人有多不着调,转而同情起槐树,还有那么一丢丢愧疚。
于是找了个由头,把槐树调进了殿前司。
进了殿前司,那就是实打实的天子近卫,前途无量。若是没这档子事,槐树不知道努力多少年才能得来这样的机会。
当初带头参他的那些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徐家人彻底抖了起来。
如今徐老二和李氏在外面说起来,都是我儿如何如何,就连徐大头跟同窗打架,也要借用槐树的名头。
徐家人原本过得极差,如今沾了槐树的光,在宗族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原本那些瞧不起他们的亲戚,顿时变了一副嘴脸。
被人奉承惯了,李氏的心也渐渐大了起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竟看不上于三娘了。
刚好,徐老二和她有一样的心思,夫妻两个关起门来商量,想让槐树退了这门亲事,娶徐老二姐姐家的女儿,亲上加亲。
槐树一听,火气腾的蹿上来,戏都演不下去了,你们哪来的脸,也敢管我的婚事?
他一硬,李氏立马软了,连忙哄:爹娘也是为你好,那于家夫妻都是犯了事的,如今还在大牢里关着!我儿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如何能娶罪人之女?
槐树冷笑:你怎么不说,她瞧上我的时候,我还没爹没娘,只是无忧洞出来的混混呢!
李氏一听,顿时红了眼圈。
徐老二摆摆手,施恩似的说:你要真喜欢我们也不拦着,等你娶了大丫过门,把那姓于的妮子抬进门做妾。
大丫就是徐老二姐姐家那个瘦得像搓衣板似的闺女。
槐树给了他一个讥讽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徐老二并没死心,撺掇着李氏把大丫接过来跟槐树亲近亲近。
李氏到底偏向槐树,磨着没应,直到徐老二气得抡拳头,她才不得已,把徐大丫接进家里。
自打那丫头来了,槐树就没再登过徐家的门。
左邻右舍看着,没一个不笑话徐家人的,一窝子黑心肝的,脸都不要了!
那徐大丫也不是省心的,仗着自己身形瘦弱、面容白净,符合本朝审美,向来自负,天天嘲笑别的女子胖得像头猪。
自从来了徐家,天天吵着李氏带他去满庭芳吃火锅。李氏拗不过,只得去了。
徐大丫吃火锅是假,见于三娘是真。
确切说,她是去示威的。
结果,威没示成,先吃了顿下马威。
蝶恋花穿着火红的石榴裙,满头珠翠,打扮得跟个天仙下凡似的,施施然从楼上下来。
徐大丫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蒙了。
她从来不知道,有人能胖得这么好看,那个猪字怎么也没办法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蝶恋花瞄了她一眼,道:新来的?正好,茅房的恭桶还没刷,趁着上客之前赶紧收拾干净。
徐大丫登时涨红了脸,向来伶俐的口齿,这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蝶恋花杏眼一瞪,聋了不成?还不快去!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娘子误会了,她是跟我一起来的。
蝶恋花满脸诧异,竟是客人么?这模样,我还以为是新来的小工
她掩着唇笑笑,也对,瘦成这样,咱们店里也不会招。
说完就笑嘻嘻地走了,留徐大丫站在原地,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相比之下,虞美人就含蓄多了。
她拿了份只有文字没有图片的菜谱放到徐大丫面前,温温和和地让她点菜,还旁敲侧击地说,这菜单是于三娘写的。
徐大丫一听于三娘竟然识字,顿时不想说自己不识了,于是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地点了一通。
虞美人好心地问了句:确定是这些吗?
就是这些,赶紧上吧。徐大丫不耐烦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