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杀死修魔者二十七啊!叫花子说。
他来的时候,旁边坐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用一条黄棉毛巾擦手,两只手肥红软厚,看起来像个屠夫,听见叫花子的话就叹息:我们是罪民,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仙师,我岁数大了,可能没过多久也就轮到我了,我是想,唉,怪不好意思的,我认识了我们隔壁卖豆腐的女人,她男人前几年被吃了,我也过去照顾照顾,一来二去就唉,我想结婚,但是,人们说我俩过几年也要被吃了,结婚不合适。可我想,最后几年,还是想给人家一个名分,好了这么久
他脸上浮出一点难为情的笑,搓搓手:还是想结婚,快活一天是一天。我们本地规矩是,结婚必须得有长辈做证婚人,您虽然不是长辈,但,但毕竟是仙人老爷啊,不是,仙人老娘,啊也不是就是,仙人大青天,来都来了能不能赏脸,给我俩做个证婚人?
希夷噗嗤笑,没个正形,贴在师姐耳边:仙人小青天?
师姐把人推开,正襟危坐:你没有想过结束这种日子?
啥日子?
被吃的日子。
仙师,您不知道,我们是罪民,生下来就有罪,被吃就是赎罪,也是光荣。我们的祖宗犯了大罪,不知道要偿还几代呢,我这一代,没想过那么远。
叫花子翘起腿搓脚,希夷看他,他又把脚丫子放下去,坐立不安地发言:什么东西!我看就是扯淡,我看就是二十七修炼的邪魔外道要吃人,编排些个理由。
咱们犯了那么多罪,你可慎言吧。中年人责备他,转过脸对师姐又是一阵讨好的笑。
师姐垂下眼:我再想想。
哎,哎。中年人居然就像是师姐答应了似的满足起来,点头哈腰地倒退出去了,师姐往外一望,阿豪说:没了,就这仨。
他们都很满意自己的处境嘛,我看别听了别听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撤了撤了。希夷嬉皮笑脸,师姐垂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累,双手摊开,静静地沉思,希夷却老是打岔:哇你在看什么?看手相?我看你八字不好,大凶,需要一个女朋友冲喜。
阿豪:哦我磕到了!
师姐抬起头,扔开希夷,平静地往外望了望,乾坤戒一亮,扔出了一袋袋米面,堆满门口。
来反映问题的有奖。
凝霜城人数不少,所以师姐其实准备了很多东西,所以需要在自己常用的乾坤戒之外又摸出三枚乾坤戒准备物资。
阿豪作为凝霜城发言人,和师姐无缝对接,他说他虽然是修魔者二十七的儿子,但很早就离家出走了,他父亲也管不住他,就当没这个儿子,他来到凝霜城,这里是个三不管地方,也没有政府,出了事也只有老人调停,后来老人们都死了,他就站出来,不过说是个发言人,实际上能管的只有王家的厕所堵了,李家的围墙塌了之类的问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阿豪出门把米面堆在外头,从中午开始,扯着嗓子喊,来办公室反映问题有奖啊!把自己家的事情说出来就行!没事的!出了事就把他阿豪的头打烂!
为了得到米面粮油,下午来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一个年轻女孩看见师姐长得值得信任,战胜胆怯,摊开一本过期了一百年的杂志,翻到广告页:仙师!我想看那种片子!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看过!我听说那种片子特别写实纤毫毕现的!真的,我晚上要是不不那样一下都睡不着,但是我听说外面的人都要看看片子再自己搞是吗?
希夷瞪圆了眼睛,等女孩走,她惊恐地抓住师姐的胳膊,大声喊着拦住下一个的步伐,凑到我师姐耳畔:你们这个年代女子都都这样吗!
很奇怪吗?师姐表情淡漠。
那你自己是不是晚上会偷偷嗯
我暂时没有这种欲望。
我看你们比我更像狐狸精。
这个时代对欲望的态度很坦然。遮遮掩掩反而滋生罪孽,你不明白吗?只要不伤害他人,不违背天理,不触犯法律
我看你们是疯了,太过纵欲迟早把自己引向毁灭。
这话不痛不痒,对别人来说可能还醍醐灌顶,对我师姐这种本身所求就不多也不贪的人来说没太大意义,她摇摇头:你可以说这是倒退,也有人说这是进步,不过你这种老古板和现代的古板一样,一旦社会走到自己不熟悉的方向,就担忧人类要灭亡了,有人担忧有理,有人担忧不过是跟不上时代,最终是否正确,我想,社会走到哪步算哪步吧,生存还是灭亡,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希夷当狐狸精勾引修真者的大道上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瓶颈,不过希夷也承认,许多时候她的确利用了正道修士对情字爱字的不可言的隐晦羞耻,勾起人心底真实存在的贪图。
但师姐坦荡荡,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有,没有替代词,并不觉得可耻,并不会干扰到道心。
而该死的我师姐哪怕可以明晃晃地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也没有让她在希夷心目中比较禁欲系的形象崩塌。
在这种情况下,希夷恍惚以为角色对调,自己才是那个遮遮掩掩不敢讲明的正道修士。
这真是个奇怪的,难以理解的时代。
第二个来的男生,问师姐能不能教他飞,因为看了很多修魔者二十七放的修真宣传片,看见很多帅气的修士驰骋天际,他也想要成为修士。
师姐说自己并不随身带灵根测试石,如果他愿意,可以先从武道修起,自行觉醒灵根,然后可以修仙。
第三个来的小女孩问师姐可不可以帮她复活她最好的朋友,然后她拿出一个旧鞋盒,里面是一只死得皮包骨头发臭的老鼠。
第四个
第五个
这些人俨然把师姐当成古时庙里装神弄鬼的修真者,冲她许愿就可以心想事成。与古时候的神棍不同,神棍立一座雕像在那里就可以骗吃骗喝,但师姐倒贴了粮食
第一天过去得毫无意义,师姐得到的消息不多,这些人并不倾吐自己的处境,仿佛很正常,是师姐大惊小怪而已。这天凝霜城人的来访让希夷的世界观刷新了好几遍,晚上询问师姐既然都存在两个人胡搞可以没有爱情的情况,那师姐可不可以和她
不可以,因为我不需要从你这里获得满足,如果我有需要我愿意自己解决。以及,你是只狐狸,我是人,你如果发情可以找一只公狐狸。
师姐差一点就刻薄地说成是找个电线杆子蹭蹭,最终没有说出口,她的确有点儿不高兴,希夷的骚扰让她觉得烦,就像炎炎夏日虽然苍蝇不是我的对手,但它飞在我耳边而我不能拍死它时也是会气得烦躁。
师姐抱元守一,整理情绪,再睁眼时平静淡漠,看不出她生过气。
希夷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似乎陷入了她妖生的大思考,导致师姐出门时,她没有跟着,躺在那里一蹶不振,只听见外头阿豪大喊:哇美女,你今天也是冰雪美人光彩照人。昨天的调查不行吗?什么?走访?好的好的,我阿豪连凝霜城有几块石头都知道,每家每户保准给你说清楚,嘿嘿。不是的守诫大人,我们这座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有人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罪民。有人觉得不是,但是也认命了,等着被吃。他们不敢大声呼求,因为觉得自己不配,或者呼求也没有用,觉得修真者都是一丘之貉,就连我,你看,和他们住了这么久,坦坦荡荡告诉他们我是修魔者二十七的儿子我觉得他们没有罪,可谁信呢?他们可能嘴里没一句真话,也有人破罐子破摔,好啊你不是说我是恶人吗那我就坏给你看,久而久之人们都很冷漠,能活着就行,活着舒服就行,别的不想,活一天就是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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