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岫神情一肃。他从家族的藏书中看到过,万年之前有天魔劫,引发灾劫无数。许多仙修被蛊惑,修了魔道。这些魔修残忍无比,为图快速,竟以昔日的同胞为食。仙修苦心修出来的一身灵力,于他们而言却是大补之物。且越是天赋卓绝者,便越是有用。
仙修花了不知多少心力,折了多少天之骄子才将那些魔头镇压住,又花了数年,彻底涤清修真界。如今修真界已经安稳了好些年,为何又有魔气出现?
他还待追问,另一边易潇一面和那女魔修过招,一面却还留意着这边,闻言本能地觉得不妙,一眼看过去,便正见到那原本伏在王老爷床头嘤嘤哭泣的王夫人不知何时竟已表情空白地站了起来,手上的帕子里有一物正散发着不祥的黑色光芒。
而林岫看上去却一无所觉!
易潇忙道:林岫!闪开!
林岫微微一愣,身体本能快过意识,侧身一躲。正在这时,那一直靠在床头,瞧着衰弱无力的王老爷却突然出手如电,一双枯瘦的手如铁一般箍住了林岫的手臂。
易潇终于明白了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
王老爷的目标根本不在他!
他来不及想更多,猛地一挥剑荡开女魔修的利爪,却见王夫人的手已经逼近了林岫的后心。
这时再想法子拖开她,根本就已来不及!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易潇猛然一个纵身,扑在了林岫背上。而王夫人显然与那女魔头不一样,王老爷没给她下令,她便不知改变动作,仍将那帕子上的黑色珠子按到了易潇的后心。
易潇但觉背后一凉,旋即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灼痛顷刻从心头爆发开来,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奇痒,他从前独自在外面历练,也曾受过这样那样的伤,却从未有哪一次,能有这般痛苦。几乎只是一瞬间,他的嘴唇便失去了血色,目光涣散,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便晕了过去。
而林岫只觉得背上一重,与此同时听见王老爷气急败坏道:蠢妇!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心里一慌,一面叫道:易潇?
一面挣开王老爷的手,伸手向后摸索,摸到了一只无力垂着的手,手指冰凉,掌心却热得发烫。
被他这一动,易潇的身子晃了晃,随即便听得呛啷一声,灵剑落在了地上。
林岫心头一震,却明白眼下不是慌乱的时候。那女魔修已又攻了过来,他一把将剑捞了起来,一手揽住易潇,全身灵力尽数灌入剑中,重重削下。
这一剑又快又重,他本就精通剑术,心急之下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力量,那女魔头闪避不及,一双利爪被从手臂削断,疼得她登时尖叫了起来。
林岫则飞快地踹开她,唯恐王老爷再出什么邪招,揽着易潇便冲了出去。
他们在这厢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那些临时的同僚们都听到了,只是被王老爷安排的小厮拦着,又是在别人家,不好硬闯。
此时见那从来面无表情的贵公子竟一反常态地面色焦急,脚步匆匆,再看他手上还挂着一个人,看服饰赫然便是易潇,立刻敏锐地察觉不对,推开小厮,围了上来,询问道:易小友这是怎么了?
进去时不是好好的么?
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连串的疑问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林岫本能地觉得排斥,但也很快意识到,这些人是他的地助力。
他心念电转,沉声道:王姓富商与魔修勾结,方才事发,伤及了易潇。眼下我要带易潇去治伤,还请各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便从储物戒中取出灵器丹药灵石若干,哗啦啦往桌上一放,急匆匆道:此为谢礼。
修士们一愣,随即纷纷道:此为应有之义。
林小友尽管带易小友去疗伤便是,此处有我等,必不叫那魔修逃跑。
对于林岫说的话,居然没有人提出质疑。
林岫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易潇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若不是这些修士对易潇有好感在先,又岂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财帛虽动人心,可未必就会有这么快。
他对众修士一点头,不再多说,携着易潇便往外遁去。
一直到远离了王家,确认王家的人没有追上来,林岫才稍微松了口气,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这才有时间为易潇检查伤势。
他本以为易潇会直接昏倒在他背上,定是受了很重的伤,此时将人面朝下平放在床榻上,却发现,易潇的衣裳背后依然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血迹。
他略微蹙眉,试探着唤了一声:易潇?
易潇沉沉睡着,眼睛紧闭,眉宇间尽是痛色。
林岫稍稍犹豫片刻,并指在易潇背上一划,衣裳破开,露出其下紧致的背脊。
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易潇身上的皮肤要比脸更白一些。他趴在床上,身体因痛苦而紧绷着,蝴蝶骨凸显出来,仿佛随时要挣破那薄薄的一层肌肉,化蝶飞去。
林岫如被烫到,目光躲闪了一瞬,但很快又移了回来,落在那蝴蝶骨下方。
那莹白如玉的背上,赫然有一块巴掌大的黑色印记,纹路凌乱,像是花瓣零落的花,又像折了一边翅膀的蝴蝶,刺眼无比。
让林岫心里发沉的是,他认不出这个图案是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便无从知晓易潇是因为什么变成这番模样。是中药?中毒?中蛊?
不知道原因,又要怎么给他治伤?
林岫抿着唇,慢慢把那裂开的衣裳往里拢了拢,期间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易潇的后背,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触碰,却引得易潇的身体一抖,嘴里发出了隐忍的呻/吟。
林岫的手指也跟着抖了一下。才过去这么久,易潇的情况却已又变差了许多,唇色都泛出了青。
不能这么下去了。
林岫的脸色慢慢坚定下来,微微闭目,一粒雪白莹润的珠子渐渐从他的眉心处显现出来。那雪珠一出现,便有一股清冽的冷香弥漫开来,那香飘荡至易潇的鼻间,他便好似得到了安抚,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
和他相反的是,这粒雪珠一离体,林岫的脸色便迅速苍白了起来,但他没有犹豫,直接将那雪珠捏在指间,给易潇喂了下去。
眼见着易潇的神情舒缓开来,嘴唇不再泛着骇人的乌青色,他这才松了口气,张口想呼唤易潇,却又想到了什么,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几粒补气养血的丹药吞服下去,确认自己的脸色好看了些,方才轻轻地推了一下易潇,不无紧张地道:易潇。
易潇缓缓睁开眼,注意到了什么,眼神顷刻恢复清明,道:我们跑出来了?
嗯。林岫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道,多亏了你的那些朋友。
易潇的唇角弯了弯:没死就好。
许是劫后余生的滋味的确让人难忘,见他微笑,林岫不知怎么也跟着生疏地扬了扬嘴角,只是一刹那又放平,问他:你可还觉得不适?
易潇感受了一下:还有些疼,不过能忍。
皱眉抱怨道:也不知道那个王老爷耍的什么阴招。
易潇。林岫目光微缓,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语速也恢复了平日里的不疾不徐,他说,你听我说,那王姓富商与魔修有来往,我也不知他使的是何手段,是以,只是想法将那魔物压制住。若要根除,还得另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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