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認真,靜靜感受風的流動,如同泥塑一般,動也不動。在眾人都以為她不敢投擲時,雲霽忽然手腕一甩,箭矢破風而去。
場上鴉雀無聲,千百雙眼睛盯著箭矢,「哐」地一聲,這是矢頭擊打青銅的聲音,緊接著箭身歪靠在壺口——「倚竿!」士兵舉起紅旗示意。
「還是龍首?!」站的近的士兵們紛紛喊了起來,「雲校尉投出了龍首!」
龍首,即箭入壺中而倚竿,箭首正向投壺者。
倚竿已是極看運氣與技巧了,龍首更是難上加難。
在歡呼聲中,雲霽走到陸康身邊,面沉如水:「看來我賭對了。」
韓自中站在校場外等她,雲霽走到他面前時,神態已是尋常。
冰天雪地里,韓自中不知從哪裡揪出半截草杆子,叼在嘴巴上,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喲,出了好大的風頭。你這樣厲害,往後我在軍營里很沒面子啊。」
「鬼話連篇。」雲霽毫不客氣地反擊,「你先起鬨,又把我拽過去。現在反過來怪我出風頭,當真是好大一張臉。」
韓自中湊到她面前,仔仔細細地將人看了一遍,眉梢微揚:「原來你是在裝醉啊。」
雲霽用肩膀將他撞開,哼了一聲:「你管的挺寬。」
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韓自中大步追上,倆人並肩走著。
雪夜漫步,倆人臉上很快就掛滿了冰霜,韓自中忽然道:「我母親預備開春後來寧武關住上些時日。」
雲霽有些驚訝:「她怎麼想的?」
「她的丈夫、兒子……」韓自中頓了頓,「還有兒媳都在寧武關,她一個人留在京城難免孤獨。」
「確實。」雲霽點點頭。
她解下腰上的酒囊,就著風雪吞下一口,語氣平靜:「我們之間不必拐彎抹角,你需要我做什麼?」
韓自中一時無言,隔了一會,低聲笑了:「你這個人啊。」
「我怎麼了?」雲霽反問。
「怎麼就學不會委婉?」他說。
雲霽腳下一滯,鞋尖碾著雪粒子,慢聲:「委婉是最長久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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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十五年。
剛過了驚蟄沒兩日,劉夫人就在寧武城內住下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團圓飯,雲霽與韓自中要在城門下鑰前趕回軍營,劉夫人的臉色當下就有些不好看了,韓武不動聲色地咳嗽一聲,對倆人道:「回去注意安全,明日再早些過來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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