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能,你放心去做安排。」他一口應下,起身往城牆那走,「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大林登上城樓沒多久,契丹軍隊又殺了回來。
城外的喊殺聲整耳欲聾,哀沉壯烈的低吼聲仿佛融入身體,碾壓著每一寸骨血。
雲霽穿戴好盔甲,將韓自中與樊忠喊到面前,吩咐道:「你與樊忠各領一隊人馬,即刻出發,埋伏在陽方堡的東西方位。陽方堡被破時,我會命人點燃烽火,你們見烽火而動。」
韓自中道:「你留在堡內面對契丹人的第一波攻勢?」
「你覺得我不夠資格嗎?」雲霽微微抬眼看他。
韓自中沒有正面回答,只說:「我留下來抵擋契丹人的第一波正面攻勢,你與樊忠從兩麵包夾。」
雲霽神色凝重,拿出了主將的威嚴,看著韓自中道:「在我這,男人和女人沒有區別。近身搏鬥我不如你,但彎弓射箭,我的準頭在你之上;衝鋒陷陣是你的強項,而我更擅長迂迴作戰。將彼此的長處放在合適的位置,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我儘量拖住敵人,你們衝鋒而來,截斷契丹退往渾河的道路。這就是我必須要留下的理由。」
雲霽在等韓自中的回答。
他身上的盔甲泛著寒光,忽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不一會,帳外就響起了韓自中整兵的聲音。
雲霽鬆了一口氣,對樊忠道:「我聽大林說,你手下有一支馬隊,指哪打哪,十分靈活。那麼,衝散敵人陣型的重任,我就交給你了。」
樊忠點點頭,出帳時突然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雲霽,聲音有些變扭:「我從沒有怪過你,我是恨我自己。」
雲霽的神色已轉為淡然,釋懷一笑:「我也恨我自己。」
韓自忠與樊忠領兵離去後,雲霽開始清點留守堡內的將士,她是自私的,將歸州營的全部將士留給了自己。
如果是從兩麵包夾,活下來的機率會大很多。
雲霽坐在他們面前的台子上,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主將,沒能帶你們成為寧武關最出色的隊伍。但我更想說的是,有你們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這輩子不算白活了。」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這場仗能不能贏,能活幾個人。」雲霽拿出一疊事先準備好的文書,放在身邊。
她閉上眼睛,道:「想走的,我不看,也不攔。拿著我的手信,回大營找陸正將,他會給你們安排一個歸宿。」
安靜了,靜的只能聽見風聲和堡外的喊殺聲。如果再仔細一點分辨,雲霽甚至能聽見攻城炮被長繩拽動「吱呀」聲。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眼前還是那麼多人,一時判斷不出,究竟走了多少人。
她也不想判斷,離開只是選擇,並不是過錯。
雲霽站了起來,抽出腰間小刀,在手臂處劃出一道口子。右手指尖沾血,粗魯地抹過嘴唇,笑道:「今日我歃血為誓,與弟兄們生死與共,與契丹人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