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怔了一怔,良久才道:「娘娘變了。」
「我從前想不明白,為何清嶼尊神對我總有百般千般的不滿意。原來做戰神不僅要殺伐果斷,更要有一顆捨棄之心。捨棄私情私慾私心,才知舉劍艱難,落劍無悔,方能見眾生。」
殿外的西王母仰頭看天,想要尋一尋眾神的蹤跡,更想將眼角泛起的清淚逼回。
「至尊主宰的位置坐久了,便會心生貪戀。」玄女無奈一笑,「人如此,妖魔如此,神仙亦然。若我在凌霄殿上一口答應,天帝必定喜出望外,命我領數十萬天兵天將,最好一舉殲滅魔祖,永絕後患。如此,仙界將徹底凌駕於其餘四界之上,專權重壓之下必起異心,而後便是不死不休的爭權奪位。」
真武用沉默表達了他的認同。
「從前的凌蒼,今日的仇千行,禍起於我的私情私心。」寶座之上,她低垂的目光中有著悲憫的神性,「他暴虐殘忍,本尊絕不容他打破五界平衡,為蒼生,為萬物。」
真武最終還是沒有留在崑崙山。神界隕落後,他不再是玄女的部下,只能服從從天帝的命令。
熱烈的日光形成一束束粗細各異的光柱,透過寶殿鏤空的裝飾照了進來,寂靜的光輝平鋪在地上,在燦爛的籠罩下,玄女端靜地擦拭誅仙劍。
西王母有一霎那的恍惚。
「想說什麼?」玄女掀起眼帘看她。
西王母隨意坐在她下首的台階上,笑了笑:「你不說話的時候,確實很有威儀。等羅睺的這件事了了,你便承繼瑤池吧。」
玄女緩了有一息的功夫才說:「我承不了。」
「這又不是什麼難事。」西王母道,「你從前怎麼管戰神殿,就怎麼管瑤池。」
她用左手拿起誅仙劍,對著光細看,說:「我們都坦誠一點,不好嗎?我是封印羅睺的關鍵,你我都清楚,就連羅睺自己也十分清楚。」
西王母默了一默,才道:「他絕大部分的力量都被混元大陣所吸收,封印在你右手中的與其說是他的一縷魔魂,不如說是羅睺的執念,我與東王公也在想封印的辦法,你不要如此悲觀。」
「執念啊……他的執念就在你眼前。」玄女將誅仙劍拋於空中,「想要成為六界至尊,就一定要得到誅仙劍,這就是羅睺化身凌蒼接近我的原因。凌蒼沒想到,誅仙劍與我早已人劍合一,只有我心甘情願,他才能拿起誅仙劍。只是可惜,我從頭至尾都沒有接受他。凌蒼得不到,索性殺了我,那一槍對準的是眉心,而非右手。」
玄女轉頭看向西王母:「你們有什麼辦法保住我?」
西王母甩一甩袖,岔開話題:「哦,我去瑤池看看新上天的女仙,你自便。」
她盯著空中的誅仙劍,劍身有所感應,持續的震顫。
「自然是以執念滅執念。」玄女喃喃道。
暮色深沉,東荒的天際泛著淡淡紅光。濃霧籠罩的魔宮內,玄女登堂入室,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