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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鏡的另一頭徹底沒了聲音,須彌山上也陷入了死寂。羅睺這一步棋,走在了意料之外,甚至是從未設想的地步。
文昌慢慢走上前拽住玄女的袖角,輕聲道:「不可信他。」
玄女忽然笑了,斷斷續續,像是被扯碎了拋在空中。她靜靜凝視著崑崙鏡的另一端,她的眼睛還是很亮,閃爍著冰冷鋒芒,筆直的看穿了他們的心思。
「希望我答應,是嗎?」她問了,但並不在乎他們的回答。
西王母上前一步,眉眼之間掛滿了憂愁,傳音入耳:「玄女,妖界已退兵,羅睺又生了悔意,不如就此收手,有什麼事回來我們從長計議。」
玄女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問道:「文昌帝君前來須彌山,你與東王公當真是事後才知?」
西王母愣了一下,斟酌著開口:「我當時確實不知,只是……有所預感。」
玄女又問道:「既然有所預感,為何不提前準備,既不阻攔,也不告知我,分明是早有預謀。」
西王母徹底沒了聲音,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也沒有藉口去掩飾。玄女說的對,她確實早有預謀,文昌帝君既然是變數,就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或許會成為轉機。
玄女的臉上浮現出巨大的失望與疲倦:「我說過,我不希望文昌帝君被卷進來,為什麼連你都來逼我?」
西王母止不住地搖頭:「不是逼你。文昌帝君既然與你有緣,我想你應當順應天命,事情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
「那是我的命,與他何干?!」玄女突然爆發,壓抑在心頭的怒氣再也無法被默默吞咽,她勃然大怒,甚至忘記了文昌就站在身邊,「我問你,他能幫得了我什麼?!」
原來她是這樣想的。文昌攥著她袖口的手一寸一寸的滑落,手臂無力的盪在身側,尷尬地神情掛在臉上,局促不安的退至玄女身後。
玄女沒說錯,他確實沒幫上忙,還倒添了不少麻煩。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只是不想站在她身後,哪怕為了她去死也心甘情願。
難道他錯了嗎?
三十天矜貴無雙的文昌帝君,此時卻被這一句「實話」傷的體無完膚,滿面羞愧。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卑的滋味,愛使他自卑。
羅睺十分敏銳的洞察到文昌帝君的怪異,他的指尖跳動著魔焰,目光漫不經心的從上到下打量了文昌一回,最後停留在他的雙眼,四目相對,羅睺輕佻一笑,似乎在對他說:我懂你。
嘖嘖,多麼誠懇又毫不留情的一句話啊,戳得文昌帝君心口直冒酸水,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埋進去。
什麼海誓山盟那都是假話空話,這種不經意說出來的話才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