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游被一群大佬包围着,就坐在校长的旁边,左一杯热普洱茶怕是校长多年的珍藏,右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目光都充斥着点点困意。
他昨天几乎没睡觉,今天一大早跑过来捐楼,能不困吗?
一看见安尼,苟游倦怠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站起来。
林安尼旁边还站着胡朋,比起还算淡定的林安尼,胡朋整个人可以用面容呆滞来描述,仿佛从昨晚就一直活在梦,没清醒过。
林安尼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校长办公室,认出站在最角落的女魔头以及一众熟悉的大佬,他先是求生欲极强地鞠了一个躬,不卑不亢地对各位老师问好。
胡朋对那次家长会发生的事很有心理阴影,他有样学样地模仿林安尼鞠躬和问好。
林安尼把目光放在苟游身上,十分不解地问道:你不应该坐上了去江城的高铁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捐楼以他名字冠名又是怎么回事。
但最后这件事羞耻度实在爆表,林安尼不好意思没个铺垫就问出口,如果是他理解有误,或者班主任表述出错,那就很尴尬了。
我是买的今天的火车票啊。苟游很随意地喝了一口校长的心肝宝贝茶,他摊摊说,可惜昨天不是来了一群傻逼,硬说我是冒充富二代,我这就来给他见识见识,老子是不是冒充的。
如果林安尼没看错,听完苟游这一通解释,几位骨干教师的脸部表情比之前更扭曲了一些。
斥巨资捐一座楼,竟然只是因为被人说假冒富二代,被气着了。
这人是真的人傻钱多吧。
况且这捐助者,动不动就说一些不雅的措辞,这群自命清高的老师们,哪里听得惯这些,纷纷一副辣耳朵的表情。可在一座崭新的体育楼面前,所有人都要低一个头。
顾全大局的老师们,除了一刹那的表情微妙,之后都表现得很是淡定。
校长对着林安尼招了招,慈眉善目道:你就是安尼吧。
林安尼就根据校长的意思走进了一些,他点点头:我是。
诶呀。校长朗声大笑道,好名字,好名字。安尼楼,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
林安尼:
他微微冷静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胡言乱语道:他,我是说苟游,他真的要给学校捐楼?还要以我的名字来建?
校长接受能力极强,他年纪不小,头发都白了,成天靠戴一顶黑色帽子遮白发和秃顶。他闻言,一脸你这小娃娃又在说傻话的慈爱模样。
合同都快签了。校长轻轻一拍掌,笑呵呵道,这还能有错?
说完,校长又拍了拍林安尼的肩膀,好孩子啊,真是好孩子,还没毕业就知道要报效母校,以后立业了还得了。
大家都那么淡定,他怎么能输。
林安尼抹平刚才在校园里被风吹得乱八糟的头发,一脸的冷静,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虚假模样。
苟游没钱,这是他一直以为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慢慢变得阔绰了起来,送他玫瑰还知道要一千朵,聚餐全是他主动请客,林安尼想平摊也被对方一口拒绝。
他天真地以为,苟游只是刚卖了店,头有点零钱。
可今天,他才发觉,自己对苟游那些事知之甚少,甚至还没在场这几位淡定自若的老教师知道得多。
他们虽然吃惊,但毫无对方实现不了承诺、付不出钱的担忧。好似捐一座楼,对苟游的金来说,只是凤毛麟角。
苟游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的态度。虽然想改变的,只有可怜兮兮心疼他钱的林安尼以及仍然浑浑噩噩的胡朋。
其他人对此事,非常乐见其成。
林安尼见事态已经这样,改变不了大局,只能试图改变一下细节。
他弱弱道:咱们体育馆历史是挺久了,但新楼能不能别用我的名字啊。
好、羞、耻。
他林安尼是谁,就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平凡一员,既不是企业家,也不是学家,很有可能以后依然这样,不能说碌碌无为,就是平凡地过完一生。
既不能在历史长河上留下一点小小的墨点,也不能成为江城口称赞的名人。要知道一其他有名字的楼,全是叫得出来姓名的名人,如果把林安尼和这些名人放在一块儿,相提并论。
他这么厚的脸皮,都会觉得羞愧难当。
待他毕业以后,学弟学妹每次看到体育馆的安尼馆个字,可能还会讨论这位无名氏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林安尼不想这样,可其他人却由不得他。
校长觉得这是无尚的光荣,别人巴不得这样,可林安尼竟然推拒。他有些不可思议,微微皱起他有些泛白的眉毛:你不想要?
林安尼点了点头。
不行。这次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苟大佬,突然发声,他严肃道,我对一又没什么感情,哪能让我平白无故捐楼。要不是你,我连这学校的大门都懒得进来。
话是这样没错,可太直白了。
校长和其他老师面露尴尬。
苟游越想越不得劲,他索然无味道:如果你不想要,我就不捐了。没意思。
林安尼正有此意,校长却睁大了眼,看起来有点无助和伤心。
这真是赶鸭子上架。
到了这个份上,拒绝反倒闹得里外不是人。苟游和校方都不会开心,明显林安尼跑来办公室之前,他们这几人,倒是谈得其乐融融的。
林安尼一来,说了几句扫兴的话,反而大家都不高兴。
他头皮发麻,羞耻地想了想日后安尼楼建起来的模样,耳朵都通红了。
林安尼压低嗓音,声音听起来意外有些发软。
众人听他开口,吐出迟疑的一个字,好。
所有人的脸上洋溢出一抹真挚的笑容。
林安尼也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之后他们就开始商量新楼的建造问题,这种细节本不用众老师参与,委托给一个负责人和工程队就可以。
可这是这些人第一次体验到一个新的希望在他们冉冉升起,对待这新体育楼就像还未出生的孩子一样,内心柔软温暖得很,一个个地对它的建筑风格、占地面积、内部设施,提出自己的看法。
温声笑语,其乐融融。
苟游不认识这些老师,在这群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对一也没任何情感,选择突然性捐楼,只是因为他听到不少说林安尼装逼装有钱人的流言蜚语,一时冲动想用自己的能力,来打破这些流言。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少。只有钱多了。
可本来没感情的苟游,断断续续地听他们讲一些微小的细节,心里竟也涌出一股股奇怪的暖流。这些老师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可他们汇聚在一起,为一个不关乎自身利益的事而发自内心地开心。
这可能就是归属感?
从未产生过归属感的苟游,被撬动了一点点。
林安尼走到苟游身边,扯了扯他,笑道:哎,所以你是不是不走了。
走。苟游摇头,我改签到下午了。吃完午饭就走。
其一位女老师笑道:苟少要回杭城啊。要不就在我们学校食堂吃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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