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的裂縫修補得精巧,如鎏金蔓延,點綴上了小朵的藍紫飛燕草,一簇簇,仿佛賦予新生命的藝術品。
正如她彼時心中一片枯萎乾涸的土地由流水浸入,綠芽從地底破開了泥土,迫切需要復活與重生。
這一次由宋聿誠砸開的漣漪持續許久,她才穩住陣腳,離開擁抱。
手機的鬧鈴聲在外面一次次響起,姜怡妃與他約好傍晚的時間,借了車開去上班。
她走後,洋房周圍一下子安靜,宋聿誠站在門口保持目送她離開的姿勢片刻,一雙鳥兒在樓上嘰嘰喳喳,他抬頭望著夏日清晨的太陽,一顆常年冷淡的心仿佛被光臨幸。
中午,打理房子的阿姨與關山玥一起到了。
關山玥今天整理老物件照出一本舊相冊,連忙拿來與兒子分享。
阿姨敲門進來問詢:「宋先生,今天框裡的衣服需要分開洗嗎,我看到有條睡裙和女孩子的……」
「睡裙?」關山玥愣了一會兒,迅速扭頭看著兒子,「什麼睡裙?你不要告訴我你有那種愛好。」
宋聿誠神情淡定,側頭,選擇先回阿姨:「您看著洗,洗完掛在我房間的衣帽間。」
阿姨聽出了苗頭,宋聿誠也是她看著長大的,有了想定下的人當然替他感到欣慰,瞬間笑開了花:「好咧,關女士,您福氣來咯。」
房間只剩下母子二人,關山玥扇著團扇,開啟審問模式:「嘖嘖嘖,哪家姑娘,不要誆你老媽,像上次一樣耍障眼法。」
「活的,女的,我喜歡的,您三個條件,都滿足了。」宋聿誠翻了頁相冊,企圖轉移母親八卦的注意力,豎起相冊,對比著,「現在更漂亮了,媽。」
「少跟你媽玩心機,宋聿誠。」關山玥一臉懷疑,拍掉相冊,故意激他,「名字都不敢說出來,不會是革.命尚未成功吧。」
「……」宋聿誠止語,垂眸。
「真被我說中了?」關山玥笑出聲,揶揄道,「叫你年輕的時候不努力去當個老師,現在小姑娘都不好你這口老氣橫秋的臘肉,已經不是看臉時代咯,加油啊臭小子。」
宋聿誠當母親的嘲笑是耳旁風,繼續翻舊相冊。
這本相冊的年份應該是他小學的時候,前半部分有幾張父親的照片,以及許多山月美術館的記錄。
翻閱中途,頁面扇出股淺淡的花草氣,一朵乾枯的花夾在中央印在眼帘。
宋聿誠眸光頓了頓,輕輕捏起莖稈。
花顏色早已褪成枯黃,從花瓣形狀能大致判斷出是飛燕草。
「媽,你夾進去的?」
乾花脆弱,宋聿誠輕放回相冊。
關山玥伸長脖子去看,眯起眼,皺著眉想了很久,恍然大悟:「你自己放進去的東西不記得了?」
宋聿誠問:「什麼時候的?」
「小學裡有一次你偷偷摸摸去美術館住了幾天,後來是你小叔找到的。一個人睡在監控室里,發著高燒,也不知道你那時候的小腦瓜子在想什麼。」關山玥仔細回憶著那天的事,「手裡呢一直拿著這花不肯放,嘴裡念叨著要等一個人,小叔說大概是那幾日參觀美術館的哪個小朋友陪你玩了幾天。你病了兩天,退燒之後又不愛說話了,我就覺得你那段時間有些燒壞腦子,你再想想,是不是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