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钟掌柜啊,小师弟至今对钟棠一把一把发酥糖的事念念不忘,远望着钟棠就两眼放光:李师叔娶了他,我们就有点心吃了。
方和风十分满意师弟的觉悟,不由得跟着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小师弟仰面想着五味斋里的糕糕,忍不住又嘟囔道:所以李师叔什么时候把钟掌柜娶回来呀
而另一边,钟棠自从跟李避之进到金乌观中以来,嘴上便也没停住过。
大金乌观,重重楼台高殿,或肃穆威严,或精巧绝伦。钟棠新奇地四下张望着,但每走几步,便要拽着道长的衣袖,凑到他身边问道:修明殿,那里也是用来上香的嘛?
不是,那是弟子们上早课的地方。李避之耐心地答着,顺带冷眼往周遭一扫,小白菜墩们便纷纷把脑袋都缩了回去。
早课?钟棠听后,眼睛倏忽亮了下,朱衣轻扬又揽住李避之的手臂,歪头问道:那道长你还要上早课吗?
李避之终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不了。
他见钟棠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顿了顿后又说道:我自与师父出观云游后,便不再于此殿上早课了。
钟棠颇有几分失望地摇摇头,不过很快便又起了兴致:那道长你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抄经,修行,有时也会练剑。李避之简言答道,却不想钟棠听后,又拢起了朱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李避之见他这般神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怎么了?钟棠轻快地转到李避之身前,挑眸看着他,悠悠叹道:想不到,道长平日里宁可去抄经练剑,也不愿去铺子里找我。
真是枉费我日日等,夜夜盼呐。
李避之一时语塞,他倒不曾想,自己这般无心之言竟又落进了小妖精的话套里。
他想要默然,却实在受不住钟棠那幽怨的目光,只要开口道:我日后,多去陪你。
钟棠当即弯了眉眼,趁着白菜墩墩们还没再探出头来,稍稍踮脚便在道长的下巴上,轻点一下:道长说了,我可就记住了,可要说话算话
李避之刚要伸手揽在钟棠身侧,冷不防却听见背后几声含威带怒的低咳。
钟棠立刻从李避之身前探出头去,却正对上一张虽然好看,却极是死板的脸。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他忍不住一哆嗦,又故意靠到了李避之怀中,狡黠地压着声音喃喃道:道长,你二师兄来了,他不会一气之下把我收了吧。
李避之闻言,轻叹一声,而后转身将钟棠拦于身后,向着问威行礼道:二师兄。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师兄?问威一想到今晨在金乌观前发生的事,脸色便越是难看,张口还在再训斥,可看到那藏得到处都是的小弟子,反复几次终究还是压下了怒气,只对李避之说道:随我来,有些事要与你说。
是。李避之如常般应着,目光却转向了身边的钟棠。
而钟棠自然是立刻勾住了他的手臂,意思很明白,自己要跟去。
可他刚走没几步,那问威便发觉了问题,一回头指向李避之身后的钟棠:我与师弟说话,你又来做什么?
钟棠可不见得便怕他,眨眨眼睛说道:贵观建筑着实雄伟复杂,钟某怕离了人便走丢,还是要跟紧李道长的。
问威听后强压着怒气,望他脚下一指:你且在原地等着,必是走丢不了的。
钟棠可不管那么多,仰起脸来便看向身边的李避之。
李避之眉头微皱,无奈又向问威言道:大师兄命我带钟掌柜游观,此刻将人留于原地,实不是待客之道望二师兄包涵。
你!问威看着自己这个往常冷情却听话的师弟,又看看仍故意靠在他身边的钟棠,终是怒而挥甩拂尘:跟上!
李避之到底也知分寸,虽带着钟棠一并跟上,可临了便将他安歇在一处,随时能看到他的树荫下,自己上前与问威交谈起来。
二师兄。
问威冷着脸,但还是说起正事:宁王的事,可有头绪了?
李避之点头称是:已查到可能与当年后宫白嫔有关,但未及深查。
问威点点头,又问道:白嫔,你们查到多少?
李避之回想起昨夜钟棠从老太监口中,吓出的话,简单地与问威说了,并言道:无论宁王与白嫔生前究竟何等关系,只宁王不愿祭拜白嫔一事,便值得再查。
问威听后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既是那皇家事,便需按他们的心思去想。
宁王之所以是宁王,都是因为他出于皇后,而非其他。
李避之面色一沉,很快便明白了,而问威又说道:
圣上今晨已再下旨意,宁王之事仍由两观继续查,但开明卫要时时跟随,一刻不离。
李避之皱皱眉,这种仿若监视的感觉,实在不怎么让人悦纳,但他还是点头:避之知道了。
这时树荫下站着的钟棠,开始向这边张望起来,像是准备瞧着问威什么时候不注意,便偷偷溜过来。
问威一想到这妖物要在金乌观中晃悠,便觉怒气上头,对李避之说道:看好他!
是。李避之躬身应下,可随即目光放远,似看着正向自己招手的钟棠,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问威却抢先严厉地说道:他只能由你来看着,由你自己。
钟棠终于忍不住,脚下轻快地走到了李避之的身边,而李避之的目光也随着他一点点走近,直到他来到自己的面前,勾了棠色的唇:何事要说这么久,我可等不得了。
问威实在不愿看见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转身:该说的我已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钟棠看着他越行越远的背影,不由得又放开了些,一个劲地往李避之身边凑:你这凶师兄,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李避之伸手扶正了钟棠的身子,将问威的话,讲与钟棠听,说到关于白嫔与宁王,钟棠的手指又勾住了腰间的玉珠串,
如此说来,这位宽和温柔的宁王殿下也并非那般纯良。
不过这话说出来,钟棠自己都觉得好笑,能当上大崇准太子的人,怎么可能是真纯良无知呢。
那接下来,我们又要如何?还继续查白嫔的事?钟棠颇有兴致点着李避之的手背,直到李避之将他的手包在手心。
不,已经来不及了。李避之摇头,那人皮寿柬上虽说是七月廿三,如今只剩最后两日,甚至可以说过了今夜后,那些妖物随时可能出现,将宁王带走,所以
我们直接去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