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问的干脆,钟棠却故作目光扫过这端王府前,行人来往的街市,而后问道:端王殿下,确定要我等在此地说吗?
端王微微皱眉,似心中权衡后,还是给两人让路:那便请两位道长入府一叙吧。
话是这么说,客气来客气去,可真正当钟棠问起阿寄时,端王却是一愣,而后用冷漠且不信任的口气说道:本王并不不知他的去处。
钟棠听后,尽管知道这也在常理之中,心中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些许不快:他是端王殿下的人,端王却不知他在哪里吗?
已经不是了,整个端王府,好似都沉入了一种寂寥中,端王只是向前行着说道:前几日,本王已经消去了他的奴籍。
他已经不是本王的人了。
钟棠看着端王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是端王的人他很难想象,这句话这于阿寄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走吧。李避之拉住了钟棠的手,在他的身边,沉声说道。
钟棠想要摇摇头,目光又落到端王的背影上:那端王殿下,就真的不想知道,阿寄的下落吗?
端王的脚步没有停留,一言不发地向那深深的王府宅院中走去了。
端王这里行不通,有关阿寄的线索依旧渺茫,钟棠与李避之只好又回到了金乌观。
而这一次,他们刚刚迈进金乌观的大门,便被方和风叫住了:李师叔,小师叔,请留步。
钟棠闻声望去,那方和风似是已经等了他们些许时候,此刻终于捡到了人,几乎算得上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你这是急吼吼的做什么?难不成你二师叔在背后拿着鞭子抽你?刚刚端王府之行,半分用处也没有,钟棠的心绪难免燥乱些,见着方和风那般没样子,不禁靠在李避之的身上问道。
方和风气还没喘匀,被钟棠这么一激,便顾不得讲什么其他了,立刻用几近乞求的目光,看着李避之:李师叔,师父让我在这里等您,要您一回来就去元翊殿寻他。
又去元翊殿?钟棠暗道,今日也算是没完没了,这几个地方反复跑,而后便听到李避之淡然言说:知道了。
也是,总归是大师兄要去的,没有什么不去的道理,钟棠想着刚要随李避之一起去,却不想李避之却侧目看看他,说道:阿棠也跟着我跑了一天,你先回院子里歇下吧。
钟棠有些疑惑地抬头,他总觉得李避之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眼眸流转间便说道:也不怎么累得,我随你一块去大师兄那里就是了。
以往钟棠坚持要跟在李避之身边时,便是问威在场,李避之也总是由着他的性子,可这一次,他却伸手顺顺他,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鬓,而后说道:阿棠,听话。
冥冥之中,钟棠还是想要坚持的,尽管他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却不想身后又传来了问寂的声音:小师弟莫急,我只是有些琐事要与李师弟说,便是不去元翊殿,且在此处说几句,一会就好了。
问寂都亲自出面了,钟棠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稍稍松开了拽着李避之衣袖的手。
可就在两人即将分开时,李避之却又拉住了他的手,像是安抚般的重新握了一下:一会就好,说完我就去找你。
棠色的薄唇终是又克制地起落 ,钟棠歪歪头,难得听话地真走到一旁,拽着方和风折腾去了。
李避之与问寂走到了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秋风卷着金叶时时飘落。
兴许是用了什么法术的缘故,任凭钟棠如何暗暗施法,都没法听到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反而是方和风半晌后,就开始忍不住跟他小嘟囔起点心来。
钟棠百无聊赖地等着,却不料那边树下李避之与问寂还未说完,金乌观外却又来了几个金甲兽首的开明卫。
自从宁王手下的桑将军被无故调换后,这开明卫似乎没那么碍眼了,更多时候都直接供皇帝调配。
钟棠一时想不出他们来金乌做什么,于是看看李避之与问寂都不得空,自己就迎了上去。走到那几个开明卫前,薄唇轻启,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几位将军,来鄙观可有指教?
兴许是那位皇帝新点的开明卫将军,真的起了些作用,之前总是眼高于顶的开明卫们,这次颇守礼数地对钟棠说道:这位小道长,我等奉荆将军之命,来寻贵观李道长。
李道长乃是我师兄,钟棠向着银杏树下遥遥一指,而后说道:他如今与我观主有要事相商,有什么事,你且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几个开明卫听后,面露难色,幸而此刻李避之与问寂也走了过来,他们才说道:是镜花楼中又出事了,荆将军命我等快些请李道长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鸭鸭中午突然出现~
第78章 秋煞琵琶(七)
你说,那西隶公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醒不过来了呢?镜花楼上,两名大崇的侍女,趁着四下无人,躲在面帐帘后面窃窃私语道。
这谁知道呀,我才到他面前伺候过一次。另一个侍女低声抱怨着,她们本也是在皇宫里差事做得好,才被选送到这镜花楼里伺候西隶公主。
这些侍女都是预备着搭上新贵人的,却不想自从来了这里,那些西隶人便处处提防她们,几乎从不让她们伺候公主。
若仅是也就罢了,最多不过日后再回宫中,可那西隶公主却偏偏出了事。
咱们以后,会不会被打发出宫去呀?侍女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声音都跟着大了几分,一旁的同伴忙拽拽她的衣袖:嘘,你小点声,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
那侍女不满地撇撇嘴,终究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同伴见她心里头还是愤愤难平,于是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道:说不定那公主过几天就醒了呢。
她以后长留在我们大崇,肯定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人的,且忍过这些日子去吧。
这话刚说完,便听到楼下有人唤她做事,于是就匆匆离开了,只留下还在别扭的那个侍女,继续躲在帘子后头偷闲。
自从西隶公主出事后,镜花楼中的灯火用度,虽说供应如常,但却让人觉得,比起之前的辉煌亮堂,这几日里总显得有些暗影。
侍女坐了一会后,隐隐觉得身上有些发凉,就连周边的红金帘帐,都好似被无形的,一下一下地撩起,又慢慢落下。
她有些坐不住了,刚要起身离开,却忽得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不成调的琵琶响。
西隶公主昏迷着,谁有那么大胆子,在这种时候弹琵琶?
侍女这么想着,那琵琶声却像是又近了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勉强凑在一起,竟生出了她从未听过的悲凄。
就像是就像是未曾瞑目的怨鬼,呜呜咽咽不绝地哭诉。
她冷不防的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喊道:谁,谁在弹琵琶?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反倒是那琵琶声,又近了些。
侍女彻底坐不住了,她起身就要下楼去,但前方的走廊上却垂着层层帘帐,遮挡住了视线,让她不得不走几步,就去掀一下。
随着她的走动,那琵琶声时而有,时而无,但每次响起时,必定都会离她更近一些,甚至仿佛就与她的后背,只隔了最后的一层帘帐。
侍女的步子有些乱了,她开始小跑起来,不断地用手去掀面前的金红帘,而那琵琶声也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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