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城進門時,慕俞正微微垂頭看著手上的課本,纏在脖子上的紗布只露出一半,卻刺目得令盛景城灰眸愈濃。
他無可抑制地想著,如果校方沒有及時通知他,慕俞會遭遇什麼呢?
這不同於七年前,七年前有黑客黑下公司的監控發給他,是可見的危險,可七年後,親手傷害慕俞的,卻是盛煜,每一次危險,如果他沒能及時趕到,慕俞會遭遇什麼?
這一刻,盛景城心中竟是生出一個堪稱陰暗的念頭。
如果將他的小俞,關在只有他所知之地,是否這些危險就再也無法靠近他的小俞了?
然而這個念頭也僅只是在盛景城心頭轉過一圈,慕俞很快就察覺到有人到來,看到是盛景城看來,他眼中一亮,果斷放下了書,以口型喚道:「叔叔。」
陰暗更衣室中,少年空睜一雙無神黑眸,艷麗唇瓣微微張合的情景恍若與此時此刻眼前的慕俞發生了重疊。
明明是無聲,只有虛弱的氣音,盛景城卻仿佛能聽到聲音從那雙唇瓣中響起。
猶如美麗海妖蠱惑水手的呢喃聲。
「叔叔。」
「救我。」
盛景城臉側咬肌微妙地收緊又鬆弛,然而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走到慕俞面前,抬手揉了揉慕俞的頭頂軟發,淡笑道:「醫生說你沒問題,現在就能出院。」
他的神情與平時無異,仿佛仍是那個和藹穩重的養父,如潮水般湧起的陰暗念頭與他毫無關係。
慕俞卻忽地擁住了他的腰,像受傷的幼獸般,眷戀地貼在盛景城懷中,他的庇護者懷中。
這樣的親密本該是尋常,然而盛景城竟連手指都微微發僵,他垂下的灰眸晦暗陰沉,仿佛正蓄積著一場風暴。
許久,他撫在慕俞頭頂的手下滑,越過裹著紗布的後頸,落在了少年的背上。
少年背後肩胛骨如幼鳥雙翅,在他的掌心下隨著呼吸一張一合,七年前盛景城抱起還是孩子的慕俞時驚覺他的瘦削,七年後,少年的背脊落在他手中,卻竟仍是伶仃瘦弱,慕俞身上屬於盛煜的信息素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盛景城身上的氣味,厚重的硝煙味,將他整個籠罩住。
「小俞。」盛景城低沉的聲音在空寂的病房中迴響。
「不論發生什麼,叔叔都會保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