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绅伦脸色阴沉,冷冷注视着屏幕,手指一下下在冰凉的大理石办公桌面上轻点。知道这个直播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他并没有什么空看直播,最近忙着吞并邵氏酒店,直到今晚合同彻底尘埃落定,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才第二次打开了程斐的直播间。
结果就看到了程斐跟两个男生在互动,其中一个还是邵听风。
简陋的宿舍环境,聒噪的音效,年轻人的朝气却刺痛了他的神经。
程斐对他们并不算多热情,甚至还对邵听风说滚,但那语气明显跟对自己说的不一样,他对邵家那小子,是淡淡的无可奈何和包容,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唯独对他,只有决然和嫌恶,从前对自己全心全意的暗恋,早已不复存在。
一想到他的小斐正在和别的男人一起,秦绅伦心中酸楚难耐。即便闭上眼睛,都不能阻止那些令他憎恨的幻想浮现在眼前。
他烦躁地撇下手机,转身进入卫生间,想用冷水把心头那股妒火浇灭。
就在他离开不久,一道身影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办公桌前。
手机上的直播还在播放,声音很小。
来人看了一会,嘴角勾起一抹天真可爱的笑:哦,原来绅伦哥哥还这么关注你啊,看来是小凡太疏忽了呢。
他看着打赏榜上其中一个ID,一个小时前,这个ID还给主播打赏了百万,累计打赏总额数百万之多。
那抹天真可爱的笑容突然就冷了下来,喃喃道:绅伦哥哥,你说过已经跟他没有联系,也是假的吗?除了你,还有谁能给他这么多钱?
秦绅伦洗完脸刚走出来,抬头便见到沙发上的人正在玩自己的手机,直播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是程斐在从容教学,游刃有余的语速,听着很舒服。
他脸色一凛:小凡,我说过不能看我的手机。
舒衣凡却轻飘飘把手机锁上,眨眨眼:绅伦哥哥,你最近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他吧?
下一秒,那手机就被泡进一杯满水的杯子里。
秦绅伦眼神倏地冷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沙发上泫然欲泣的人。
舒衣凡还是那个楚楚可怜、眼神清澈无暇的白月光,但他好像有点不认识他了。
从邵听风宿舍搬出来后,程斐迎来跟时学长同住的第一个周末。
原先他觉得时祯性格热情,就算聒噪点,也不至于沦落到四年都是独居,等到共度周末,才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跟时学长同住。
这货在周末不睡懒觉,一大早就进行晨间直播,而且直播内容还是周末大扫除,从早上8点开始,客厅里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吸尘器声音,以及更惊天动地的连篇骚话。
尽管时祯昨晚已经给他预告过,程斐睡前也塞了防噪音耳塞,但还是被生生吵醒。
寄人篱下,程斐就算起床气再重也不好意思让时祯小声,毕竟那就是时祯的直播风格,对于像时祯这样的大主播而言,直播已经是半份职业,他没有理由干预对方的工作。
但被吵醒还是很难受的,孕夫又嗜睡,程斐艰难地在床上赖了一个小时,直到受不了外边的骚话轰炸,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穿衣出门。
出门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本以为今天不会再有早餐,谁知刚打开门,迎面就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正垂着脑袋靠在走廊上打瞌睡,手指勾着打包袋。
听到声响,对方如梦初醒,慢吞吞抬起了头。
程斐瞪着他:你怎么还在这?
邵听风:等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有些哑,大概是等了太久的缘故,嘴唇都干了。
程斐慢慢拧起了眉:我不是说不要这样了吗?
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生气,仿佛有种小炮灰是不听管教的崽,但不听管教的原因是想孝顺他这个老父亲的无奈。让他又气,又有些心疼。
早餐冷了。邵听风轻声道,现在请你吃热的,成么?
他头上仿佛有双看不见的耳朵正在轻轻颤着,连尾巴尖都紧张地微微左右摇,似乎只要程斐拒绝,就立即耷拉下来。
就,怪招人疼的。
程斐不知道邵听风是不是故意的,但他该死地受不了这套。
邵听风见他不说话,又轻轻地问:就一顿。
人肚子饿的时候,智力水平会下降一半,等程斐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跟着邵听风的身后踏上了电梯。
邵听风半点没给他反悔的机会,迅速按下了电梯,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答应了的,不能反悔。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可没嗑药啊,怎么就又被小炮灰给蛊惑了呢!
果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吃了好几天白食,连拒绝的话都忘记怎么表达了!
程斐感觉自己突然好像被什么给套住了,可转眼一看,套住自己的绳子死结,还是他自己给打的。简称自作自受。
为了最快速地填饱肚子,邵听风把他带去最近的食堂。俩人上一次进食堂,还是程斐刚到学校,穷得买不起食材的时候。如今再来这里,程斐下意识地就要掏饭卡,邵听风却把他的卡轻轻按回去,摇摇头:我来。
看到邵听风拿着自己的饭卡,把所有窗口的早点品种各打了一份,将饭桌铺得满满当当时,程斐都惊了。
邵听风却说:你先吃,我不饿。
程斐不跟他客气,因为确实饿得很。
学校食堂的早餐果然不太好吃,程斐挑挑拣拣,一边批评哪里做得不够对味,一边把相对好吃的地方吃下去,然后剩下一堆他不喜欢的晾在饭桌上。
他知道自己有点任性,可是在邵听风面前,他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任性。
邵听风也没怎么动筷子,就默默地看他挑挑拣拣,等他吃得差不多时,竟然把他扔在碗里的拿了起来,就要往嘴里塞。
程斐眼睛瞪圆了:你怎么吃我吃剩的?
他有些急,就算自己再想欺负小炮灰,也没打算让他吃残羹冷饭啊。
他正要把拿饭卡重新打一份,邵听风已经毫不犹豫地把那些吃剩的包子皮放进嘴里,塞得双颊鼓鼓的,嚼了两下,咕咚咽进肚子里。
程斐从没跟人这样分食过,脸都有些红,这小混蛋,搞什么鬼?
那个包子皮,是他咬过的啊,邵听风怎么这么毫无芥蒂?吃货都这样吗?
邵听风又拿起了被他挖掉热狗肠故意留下来的干面包片。
程斐不由分说抽走面包片:我去打新的。
邵听风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狭长的眼睛亮晶晶盯着他,半晌低低道:斐哥,我很好养的。
程斐怀疑自己听岔:什么?
怎么就扯到养不养的事情了?
我不是非要吃蛋糕,不是非要吃好的,我什么都能吃。
相处这么久,邵听风很少会说这么长的句子。
他语速低缓,把自己的饭卡推到程斐手边:以前吃了你卡里很多钱,现在我的都给你用,好么?
昨晚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带口粮又保持可怜的最好诠释,就是往饭卡里充点饿不死自己的饭钱,让程斐别嫌弃他吃得多,可以放心大胆地收容他。
卡很旧,看着像是在犄角旮旯放了很久,最近才被翻出来。看来小炮灰在没有他投喂的时候,学会了自己去觅食。
而现在,小炮灰双手奉上自己吃饭的家伙,就跟路边的流浪猫因为被施舍过小鱼干,傻乎乎地抓了只老鼠来报恩。
听听,多么淳朴的礼物。
看着手边旧巴巴的卡,程斐有种秒回初中的错觉。既是恼又有些心疼。小炮灰果然是在补偿他,讨好他,明明邵家已经破产在即,按照小说时间线,邵听风现在应该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却还是傻乎乎地又把全部身家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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