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常幽幽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再将河南地归还,除了能得到大宋的大力支持,安定边境,还能打击梁氏,是吧?”
李清赶紧躬身:“陛下,此事断不可行,国内阻力毕竟很大,梁氏也不会同意的。”
秉常急了:“那就赶紧想办法啊……”
李清拱手道:“此事需要做得巧妙,不能如此鲁莽行事。”
“好在臣已然与宋国联系上了,待臣先将这个意思转达给宋朝,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
“如果能够由宋朝高国舅发起提议,与大夏重申国界,然后在谈判中,曲野河南必将成为争议重点,到时候再顺水推舟,梁氏想要拒绝,也来不及了。”
秉常满意地点头:“朕得爱卿相助以来,轻松了许多,不再如涸辙之鱼了。待到诸事底定,定策元勋,非卿不任!”
李清躬身道:“陛下,还要向皇后学习,多行巡狩之计,除了辨别臣下能否,还能笼络各部首领,据臣所察,保泰军司都统治禹藏花麻,乃陛下表舅,一向痛恨梁氏专权。”
“除了嵬名家族和禹藏花麻,其余如西使城守讹勃哆、偏将厮都罗潘,也拥护陛下。”
“甚至天都山李文钊,都派人前来联络,说陛下有明君之相,恢复之心,只要一声诏下,他愿意替义兵,清君侧!”
李文钊如今势力也不小,天都山是开国皇帝行宫,梁永能,家梁,梁屹多埋前后数次围剿,结果被李文钊依托有利地形和精兵一一化解,加上宋朝明里暗里的襄助,竟然越剿势力越大,地位越巩固,隐然如横山一般,成为了泾渭宋军的屏障。
不过谅祚死后,李文钊不再奉行以前推翻夏国的口号,不再那么激越,梁氏也不愿意和这位厉害的战略家硬碰硬虚耗国力,双方战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陕西这几年安定发展,李文钊吸引火力的功劳也不小。
这么多势力都看好自己,也让秉常有些惊喜:“那就辛苦爱卿,继续联络,今年大朝会,利用外部酋首入兴庆府之计,我们宣布易辙更张,恢复汉制。”
“之后爱卿便出使宋国,与之商议国界。曲野河南,本就是宋土,朕能给!”
“合约重申之日,便是梁氏被架上火炉之时!”
第九百四十五章 御史们
一路航行非常顺利,当海水颜色由深变浅之时,船队便进入了杭州湾。
越靠近终点,海上的白帆便越多,当船队来到钱塘江口的时候,市舶司的接引小船已经在这里候着了。
红衣使臣登上了乳狮号,对张散笑道:“料得三郎便是这几日到来,运帅可是望眼欲穿,日日派小人来江上等候。”
张散也笑了:“那就进港吧,仓储可腾出来了?”
使臣赶紧摆手:“可别,运帅仔细叮嘱了小的,小苏学士,可随三郎同行?”
张散点头:“正是,除了学士,尚有郡君,二十一节度。”
“哎哟!”使臣赶紧就往绳梯跑:“可算是到了,麻烦学士和节度稍后片刻,运帅要登船拜见。”
这几日曾布就在市舶司焦急等候,很快便来到船上。
苏油和赵宗佑已经出来了,曾布拱手:“下官见过节度使,大学士。”
曾布和吕嘉问的命运,相比历史已经大为改观,不过两人依旧是世仇。
赵抃刚刚以太子少保之职致仕,朝廷为抚慰老臣,将其子赵屼授为提举两浙常平仓,以便就近照顾赵抃的晚年。
而老头致仕前的谢表中,丝毫不涉及自己以及亲戚子孙,却提到了曾布和吕嘉问的名字,认为这两人虽然过去有污点,但是外放以来卓有政声,瑕不掩瑜。
朝廷反倒是乐见其成,于是将赵抃的职务一分为二,命曾布充两浙路转运使,而命吕嘉问提举杭明市舶司,倒还真是人尽其用,还相互制约制衡,完美。
当然这和苏油之前的安排也是分不开的,两浙路的兴旺发达,说到底还是苏油的功劳,狂猛发展的红利,带携着一班官员都获得嘉奖提升。
所以从这点上说,苏油其实算是曾布和吕嘉问翻身的头号恩人。
因此此时相见,曾布不再是刚到两浙路时那幅桀骜的神情,礼数周道得很。
苏油赶紧将之扶起来:“还未恭喜子宣升迁。”
曾布有些讶然:“大学士尚不知道朝中出事?”
苏油也讶然:“有何大事?海行一月,都没有靠过岸。”
曾布急得跺脚:“那赶紧上岸细谈,苏学士,苏子瞻,俱下御史台狱,急需解救!”
苏油心中咯噔一下,乌台诗案,还是来了?!可为何还连累到了族兄?!
连忙下船赶到转运司,曾布也不忌讳,将一个月以来的奏报敕告通通翻了出来,让苏油和赵宗佑一边观瞧,一边细谈。
苏油越看越是眉头紧皱,大苏的诗案他是知晓个大概的,不过也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改变他的命运。
主要是舍不得两篇赤壁赋,再说了,以如今文人们的坚持和执拗,要改变他们,那是多么的困难。
平日里也在信件中时时劝谏,但是苏轼这人只要是觉得自己没错,那就不会改;只要见到朝政有问题,那就要说;他自己将之形容为“见到饭菜里有苍蝇,难道你还能硬吃下去?”
所以苏油也拿他没办法,说也说不过,写也写不过,难不成你还能端出长辈身份打他不成?
事情的起因,最初是蔡确升任参知政事引起的。
蔡持正是能人啊,入朝四年而得参政,大宋官员的提拔史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火箭速度,甚至比吕惠卿还要牛。
升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赵顼,说自己是台谏之位上来的,而台谏中不少人如李定,舒亶,皆是自己引入乌台,此刻成了参知政事,怕流言说政府与台谏沟通,请求将两人调任。
赵顼倒是比较宽宏,认为这不叫事,台谏与宰执交通乃是重罪,相信大家都是有节操的人,不能因为还没有犯的过失就贸然更换御史。
赵顼没有当一回事儿,但是李定和舒亶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