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苏油就知道,年龄的优势在大宋政坛到底有多大,自家弟弟就算今后在大宋政坛上混吃等死打酱油,光熬资历,三四十年后都能熬成一个宰执!
自己再努把力,韩家完全有可能创造出一门三相的奇迹!
大宋百年以来,只有一个陈家,勉强实现了这恐怖的野望。
老大陈尧叟,端拱二年已丑科状元,大中祥符五年,升任同平章事、枢密使。
老二陈尧佐,端拱元年进士及第,景祐四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老三陈尧咨,咸平三年庚子科状元,可惜后来被强转了右班,最后做到了武信军节度使的高位。
如果陈尧咨不转右班,这三兄弟肯定会制造出大宋第一个一门三相的奇迹。
可惜了。
而现在最有资格竞争一门三相的家族,则是吕家。
吕蒙正,吕夷简,这叔侄二人都做过宰相,现在吕夷简的儿子吕公著已经是枢密副使,离相位非常近了。
而自己要想在政坛上再有进步,陛下那里肯定是乐见其成的,剩下的就是能力,助力,以及运气。
大宋助力谁最牛?眉山妖孽叫苏油。
苏明润的助力,在其中必不可少。
现在自己已经走在了大路上,孰轻孰重,韩忠彦当然清楚得很。
因此韩忠彦干脆抱着铺盖卷直接住进了衙门都厅,每日里大开中门,幕僚从属环卫。
任何人这段时间想要跟他说话,通判厅、检察厅都必须有人在场,让那些想要干请的人只能傻瞪眼。
态度非常坚定明确,韩家的这条路子,这回走不通了!
河北路的官员们只好“幡然悔悟”,突然变得勤政爱民起来,胥吏们也突然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了,衙役们说话也温言软语了,连街边的叫花子都被请到了居养院,有了安置。
河北民风彪悍而淳朴,官员们但凡有了点官样之后,百姓们就感激涕零,感觉河北一下处处都是青天大老爷。
甚至有好几路响马盗匪,听说天下太平,官清吏廉后,直接下山冲进县城,将吓得半死的县令从案桌下揪了出来,闹着要受招安,要分田,要种地!
八十高龄的致仕司徒文彦博,突然横着扛了这么一出“劫旨倡廉”,竟然使河北官场震肃如新,没有一个人敢炸毛!
河北廉洁指数的突然爆表,让赵顼都吓了一大跳,接到奏报的时候,对前来议事的孙固哭笑不得地说道:“文公真是老而弥辣,我那道诏书,本意是下给苏元贞的,谁曾想给文公劫了胡……”
孙固其实也有些哭笑不得,八十岁的三公不讲理,下边的官员,真的连弹劾的勇气都没有……
特么文彦博这个司徒,本身就是上次被弹劾后,赵顼为安抚老臣送过去的好不好?
不过终归是好事儿,于是拱手说道:“司徒历任三朝,荐跻二府,五换节钺,出将入相四十年。”
“陛下虽念老臣器业崇深,命以司徒、四路转运安抚使颐养,然在他心里,必以陛下托河北门户之重而自任。”
“是故诏书一至,虽耄耋之年,亦奋发自励。此正是干臣经国,一心始终,所以为有宋之盛欤。”
“臣,为陛下贺!”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力谏
还没等赵顼高兴起来,孙固再次躬身:“文公这一次肃清河北吏治,如秋风扫庭,足见职任不畏繁巨,要在得人。”
又来了!赵顼一听就头痛,孙固从五月开始,一有机会就来找他,话里话外就是要将苏油放出去。
果然,就听孙固接着说道:“疆场之事,间不容发,若其羽书沓至,胜负纷然,临机决断,谁任其责?将帅吏士,恩情未接,兵交之日,谁使效命?”
赵顼还在扯谎:“沈括还在和夏人谈判,到底打不打的起来都两可,怎么又说到这个了?”
孙固急道:“须知举兵易,解祸难。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岂可儿戏待之?”
“臣前请缓治西事,必不得已,先声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长自守。陛下斥为郦生之说,是臣计愚钝,固诚请去。”
赵顼摇头:“不许。孙老你是潜邸旧臣,必须给我看好枢密院那一摊子。”
孙固说道:“蔡确请直渡河者,徒然是为了迎合圣心,他难道真懂军事?但是我看陛下睿意益坚,发兵就在秋熟之后吧?”
赵顼摇头:“没有,没有定议。”
孙固跺脚道:“陛下到此时还要瞒我?老臣身处兵枢,而不得与闻军要,这不是尸位素餐吗?今日西疆的举措,无一日不在为大战做准备,三十万大军一年之积,车船调运如雁行蚁聚,难道还能瞒得过老臣?”
赵顼没法抵赖,只好说道:“囤积的都是小麦和黍米,涪国公说小麦可积三年,黍米可积十年,就算五年之后战争爆发,我们在陕西也有准备。”
孙固摇头:“陛下骗不过我的,这个月甲午,鄜延、泾原、环庆、熙河、麟府路,各赐金银带、绵袄、银器、鞍辔、象笏。”
“永兴军路上奏,环州城置炮台已毕,然防城战具,止有大小合蝉床子等弩。按《武经总要》,三弓八牛床子弩,射及二百余步,用一枪三剑箭,最为利器,攻守皆可用。乞下军器监给弩箭各三副,赴本路依样设造,以备急用。”
“军器监言弩每座重千余斤,难以运致,图其样交付沈括,命于本路作院。”
“丁巳,枢密院再接帝批,言诸路战骑,所系甚大,况有军兴,尤为要急。可督提举陕西买马监牧郭茂恂速与狼渡措置招买,往来诸场督趣。”
“又诏熙、秦、凤买马场,以马价画一付景青宜、党支等,令使回蕃告谕。”
“这些不是准备打仗,又是什么?”
赵顼说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军事准备,军机处有拟定的练兵计划,需要这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