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茆山、盐桥二河,以茆山一河专受江潮,以盐桥一河专受湖水,复以馀力修治城中诸井,民获其利也。”
高滔滔同意,苏轼便立即开始以工代赈,救荒之馀,复行工役。
经过这次整治后,西湖最终变成了后世所见的模样,成了一个城市的大后花园。
长堤造成,南北径十三里,植芙蓉、杨柳于其上,望之如画图。
杭人将这条堤称为“大苏堤”,将之前苏油修建的那条通往西湖书院的堤称为“小苏堤”。
杭州的人居环境更加宜居,如今也渐渐有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誉苗头。
救灾完成,医院修好,大苏的日子就闲了下来,将自己每天需要处理的公事写在新版挂历之上,当晚勾消,故居多暇日,可从诗酒之适。
在京师的秦观非常羡慕,写诗夸大苏“欲将公事湖中了,见说官闲事亦无。”
但是完全没事儿是不可能的,寻常坐衙当班还是要的。
结果坐出了好多雅事儿。
有一天都商税务押到一个逃税人,却是从南剑州来的乡贡进士吴味道。
赃物是两个超级大包裹,上面写着封呈京师苏侍郎宅,落款是苏轼的头衔。
大苏就问吴味道卷内何物,吴味道胆战心惊地说道:“今忝冒乡贡,乡人集钱为赴省之赆。于是花了百贯,买了三百端建阳纱;因计担心沿途扣税,到了京师不存一半。想着当今负天下重名而爱奖士类,惟使相、内翰与侍郎。纵有败露,必能情贷。于是假先生之名,缄封而来;却不料先生刚好按临杭州,露馅了。”
大苏考证了是实情,笑呼掌牋吏将赃物退还给吴味道,换题新衔,亲笔在上面写上:附至京东竹竿巷。
然后有写了一封给苏辙的私信交给他:“这回是真的了,麻烦前辈顺便带封信。”
又有一天,有人诉讼负绫绢钱二万不还的,大苏呼至询之,欠账人说道:“某家以制扇为业,适父死,而又自今春已来,连雨天寒,所制不售,非固负之也。”
大苏判明情形,说道:“姑取汝所制扇来,吾当为汝发市也。”
不一会而欠账人将扇子取来,大苏挑选出白团夹绢二十扇,就朱红判笔作行书草圣及枯木竹石,顷刻而尽,交给扇工:“卖得钱后,先把欠人家的账还了。”
扇工抱扇泣谢而出,才过府门,好事百姓一哄而上,争以千钱取一扇,所持立尽;后空而不得者,空懊恨不胜而去。
扇工立马就把钱还上了。
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很多,还有与宗教界朋友打机锋,与文学界朋友论诗词,与文艺界美女们关系也是良好。
路过京口的时候,林子中作太守,宴请苏轼,正好宴会上有营妓期满,郑容求落籍,高莹求从良。
林子中说道:“夫子在此,风流判词,该由他来下笔。”
大苏索笔笑道:“当年小幺叔引《诗经》在杭州为周南出籍,士林传为雅事,我也效法一回吧。”
乃作《减字木兰花》书牒:“郑庄好客,容我楼前先堕帻。落笔生风,籍籍声名不负公。高山白早,莹骨球肌那解老。从此南徐,良夜清风月满湖。”
这词每句的首字合起来,就是“郑容落籍,高莹从良”八个字。
坐客尽皆称绝。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再见辛娘
杭州繁华,恢复极快,苏轼的文名已经大成,身边也很快聚集了许多天才的文士。
米芾知雍丘县,大苏召他给自己做幕僚,刚从扬州过来的时候,米芾设了一对长案,各以精笔佳墨,纸三百列其上,而置馔其旁,邀请苏轼吃饭。
苏轼过来见之大笑。两人没行酒一行,即申纸一起作字。二各小史帮着磨墨,几乎都供应不上。
至薄暮,酒行既终,纸亦尽,两人相互欣赏交换。
事后大苏就跟苏油写信吹嘘,说那一日两人兴致太高昂了,都自以为平日书莫及也。
苏油回信既然你都说了,那我要分贼赃,不光你的,还有米颠的,我保证公平,各取一半。
于是大苏去找米芾索回一半的文字,这事儿就被米芾知道了。
一日大苏宴客,设客十余人,皆一时名士。酒到一半,米芾突然站起来,愤愤不平地说道:“元章今以少事白吾丈,世人皆以芾为颠,愿质之!”
大苏应声而答:“吾从众!”
这是《论语》里的一句话,本是孔子对于礼仪方面又经有权,灵活变通的论述,现在给大苏这样用出来,顿时让坐客们笑得东倒西歪。
在西湖,大苏还发现了一名大才女——琴操。
一日宴会,有一吏闲唱秦观的《满庭芳》,偶然误举一韵:“画角声断斜阳。”
琴操在一边听见,说道:“这句是‘画角声断谯门’,非斜阳也。”
吏因戏之曰:“尔可改韵否?”
小姑娘立即便将秦观原词改作阳字韵:“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绕低墙。
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漫嬴得青楼薄倖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馀香。伤心处,长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相比秦观的原词,这首词改韵改得浑然天成,并列在一起,竟然难分高低,初见之下,几乎看不出来谁是旧作,谁是改写。
大苏闻而称赏,再有宴会,时时召请琴操为伴。
冬,十月,乙巳,辽主诏曰:“法者,所以示民信,使民可避而不可犯也。比命有司纂修刑法,然不能明体朕意,多作条目以罔民于罪,朕甚不取。自今复用旧法,馀悉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