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哈哈大笑:“监军回去,拿一个铜碗放到缸里便能明白此理。”
“你们此次来郓州乘坐的火轮,便是这般制造,怎么,监军觉得不安稳么?”
刘惟简对理工之道简直崇慕有加:“有了这般刀枪不入,无惧火攻的水上礼器,辽人的木寨水师,土鸡瓦狗耳!”
巢谷也感慨道:“设若大宋的夔州型、杭州型战舰,亦能用上此法……”
苏油摇头:“那暂时没希望,我大宋的钢铁产能虽然连年翻番,却也豪奢不到那份上。”
“一艘杭州巨舶,不说设计难度施工难度动力不足的难题,根据计算,光船壳就要耗用七百吨,也就是一百四十万斤钢材。”
“如果以一名军士武装五斤铁计算,一艘杭州型铁船所耗用的钢材,便足以装备三十万大军。”
“如果制作骑刀,一柄骑刀三斤七两,这就是四十万柄。”
“元修,你是愿意选择四十万柄骑刀,还是愿意选择一艘杭州型铁船?”
巢谷不禁摇头失笑:“帐经不得细算……不过有明润这般奇才,总有一天,我大宋,两样都要!”
苏油也笑:“元修可真是看得起我了,我可是不敢想,还是先从小的造起吧……”
……
甲辰,辽主先猎于沙岭,次驻赤勒岭,会见南院群臣。
致仕工部尚书室纯已经老迈不堪,身有重病,不顾自身前来参见。
耶律洪基因室纯功勋卓著,对辽国忠诚,因此接见了他。
室纯面见耶律洪基,上奏道:“如今辽国西部饥馑,鞑靼人迭有叛乱,陛下不断敦促婆娑岭铁矿出铁,导致备料工期,一拖再拖,如果照此下去,钢铁基地将失去意义。”
耶律洪基皱眉道:“老尚书不理朝政,一心工务,有些偏颇了。”
“肘腋之患,自当要先行剪除。左右不过年余。”
“等到来年春草生长,鞑靼自然就安定下来了。”
室纯说道:陛下,经过几轮磋商,大宋援辽铁厂,最终的产能已经定了下来,全部建成之后,辽阳铁厂,将日出铁十万斤。”
“但是这样的大厂,对煤炭和精矿粉的消耗量却是惊人的,一天将耗用焦煤数十万斤,矿粉十数万斤。”
“若是开采备料跟不上消耗,铁厂就得熄火,三百多万贯就打了水漂。”
“以臣所计,铁厂需备足一年所用,方可至无虞。”
“如今好不容易备下三月所需,结果西边战事一起,陛下便将之挪用打造军器,这是因小失大,老臣不得不荐。”
耶律洪基不禁有些恼怒,对宰相王经说道:“不是说抓紧开采吗?如何还要闹出乱子?”
王经赶紧俯首躬身:“陛下,非臣下不力,而是……铁厂所耗,一日良多,如今几处矿区,采工计八万,日耗米两斤,盐五钱,已经不能再少了。”
“即便如此,每日也需十六万斤米粮,就是一千六百石,年耗六十万石,这是有帐可以算的呀。”
“就算一人每日开采五百斤煤铁矿料,一日也就四十万斤,选矿之后,差合铁厂一日所耗。”
“民力有尽,非臣等不尽力啊……”
这还没说工钱,管理费,耶律洪基也是没有办法,之前的确是考虑不周,没想到矿工需要这么多,粮食消耗要抹去两大粮仓一成多。
耶律延禧说道:“皇爷爷,如用契丹本部肯定不行,西北大饥,不如命阿噜萨古多所俘获,以之充婆娑岭几处矿地,既解决矿山人力不足,又解决黑车室韦之患。”
王经赶紧说道:“如果是俘虏,可与头下军州部属有别,之前我朝军制,惯有‘打草谷’之俗,每年春秋都要出击西部,一来可以练兵,而来可以减少草原人口。”
“这些都是丁力,与其屠戮,不如用之于工矿。”
耶律洪基点头:“此事可为,不过需要守密,铁厂是宋人提供的,南朝司徒一贯仁义为怀,要让他知晓,恐怕又要旁生枝节。”
“此次征讨所得虏获,我会尽数发往婆娑岭,不过开矿需要铁器,那些人,你可得给我管好,辽阳腹地,出不得一丁点岔子,丞相明白吗?”
王经躬身:“老臣明白,也请陛下派驻一军,以镇压反侧。”
耶律洪基对耶律延禧道:“此事太孙去安排吧。”
耶律延禧说道:“耶律足哩新封彰圣军节度使,枢密副使王是敦才兼知枢密院事,此二人新任,必然急于事功,只看皇爷爷之意。”
耶律洪基点头:“那便让耶律足哩移驻长春洲,丞相,你觉得呢?”
还能如何?如今在长春、辽阳两处就食的契丹兵马越来越多,王经其实已经有些不堪应付,但是他绝对不敢拒绝辽皇派军的意图,躬身道:“如此甚好,天威之下,婆娑岭的囚工必当柔顺。”
耶律洪基说道:“一日十六万米粮,太多了,朕可以再给你五万囚俘,不过粮食却不能再加。”
王经也没法再加,耶律足哩的契丹本部军粮草还得现找辙呢,哪里顾得上囚徒?赶紧施礼:“臣遵命。”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安答
馒头山下,血流盈野,玛古苏骑在马上,看着自己的部众将室韦人拖到大车边,凡是高出车轮的男人,接着就是一刀。
草原上流行弱肉强食的法则,尤其今秋西北草原有旱情,水草不丰,争夺愈加激烈。
作为酋长,玛古苏必须为部族找到生路。听说阻卜和白鞑两部是最轻松的,他们跟宋人学会了储草之法,西征之后势力渐盛,占据了南边不少丰美的草场,还能够与宋人做生意,用牛羊马匹源源不断地换取粮食、丝绸,铁器。
想到这里,玛古苏胸中就升起一阵愤懑之气,阿噜萨古借口西北大旱,迟迟不将今年应该发给准布的十万石粮食运来,要求准布必须完成对室韦人的征讨后,方可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