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小郎君不知怎的开始朦胧起来,就好像水汽与薄雾相交织般隐隐绰绰,宛如窗边的剪影摇曳不清。那剧烈的痛感彻底蒸腾起来,在短短一瞬间席卷了整只猫身。
深绿猫瞳开始透出一点红,那尖利的爪子不可控地伸出,剧烈的痛苦从四肢开始涌动,胸腹蔓延开来的热胀席卷了全身。
有那么一刻,李承乾的猫瞳完全幽深。
呵。
总算、总算等到了这个结局。
只是真不巧。
有那细碎的温暖,是极其、极其柔软的触碰。
温热的身体,颤抖的身躯,单薄的骨架,那温柔又紧锢住他的力道没想到还是被虞玓给撞上了。
啪嗒。
啪嗒,啪嗒。
哭了吗?
他想。
胸腹撕裂的痛感蔓延到了他的喉咙,止不住的抽搐与剧烈的灼烧感席卷而来。
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真可惜,眼睛已经疼到看不清了,不然他真想看看虞玓泪水湿透后的眼眸。
那该多清澈透亮。
只是还有最后一件事。
长。
安。
爪子抽搐着在雪地刻下了划痕。
倘若他就此死去,自无后话。
可若如他所料那终有见面之日。
小郎君
片刻后,院门外的白霜话还未出口,人便愣在院门口,久久不敢进门。登门拜访的程处弼站在她身后一瞧,脸色也严肃起来。
那清瘦的少年佝偻着腰,保持着怀抱着某物的姿势,长久、沉默地半跪在庭院中。
怀中空无一物。
李承乾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正是雪后初晴的好时节。
床榻有一面容姣好的太监诚惶诚恐跪了下来,太子殿下?他心里有些有着些许惊恐彷徨,更多却是莫大的狂喜!
紧接着是整个殿内的人都匍匐跪下。
太子醒了!
太子殿下终于醒了!
在孙思邈断定近日会醒来的时候,偌大个东宫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什么日子了?寂静了许久的宫殿,头一次响起了主人极其沙哑的嗓音。
内侍一五一十说了。
他听了回答后,半晌又沉寂了下来。
便是殿内的内侍也不敢擅自起身,去通知医者或告知圣人皇后。
太子殿下一贯是温柔的,有礼的,哪怕是发脾气都温和不已,可他们这些东宫伺候的,对太子殿下总有抹除不掉的畏惧,不敢对他的命令有任何的忽视。
李承乾合眼。
他赌赢了。
孤要沐浴。
无人敢对太子殿下大白日要沐浴有任何的看法,哪怕是在大病初醒的现在,内侍很快吩咐下去。
直到李承乾褪去衣裳,着中衣浸在温热中,剧烈的疼痛才散去几分。哪怕是近在咫尺,正在舀着热水替换的小太监浑然不觉自己一脚踩在鬼门关,丝毫看不出来正一脸平静、闭目养神的太子正头在忍受疼欲裂带来作呕的眩晕。
出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退出去,门外站着一排静若寒蝉的东宫侍人。偌大个宫殿内外鸦雀无声,似是畏惧着惊扰到里头的主子。
他待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后,方才睁开眼眸,漆黑幽暗的眼里死死盯着微弯的手指,猫他想起后宫里的那只白白胖胖的雪球儿,娇俏的叫声与松软的毛发似乎是这种生物示弱的利器。
可梦里那却是傲慢的、矜持的、极具力量的凶残模样。
他记得某种触感。
那双手的主人,总是冷淡的,看不出表情的样子。但是那双手很温暖,很稳。
一个偏执而古怪的小孩。
是暖的。
尾音很快消散在淡薄的日头里,他苍白俊秀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情绪,卧榻在床的病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消沉,可眉宇自然流露的威严却不许任何人质疑。
不多时,一个温和有礼的太子殿下重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左右武伯中大夫,即拱卫东宫的六率首领恭候多时。太子敛眉,温柔倦怠地说道:药藏局轮换了吗?
拖延之罪,已彻底清除干净。其肃杀之意呼之欲出。
太子温和笑了笑,眼底一片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更新get
*
①引用自骆宾王、北宋刘恕的文章*
顶锅盖(我走),猫后面还是会出现的orz,只是太子的性格手段狠了些,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第32章
程处弼在数日前接到了京城来信。
与此同时,他还接到一道口谕。
来自于当今圣人。
程处弼是个性急的,在得了消息后,回禀了自己的上级,他兴高采烈地一人一马单刀走平州,疾驰了一天一夜后来到这石城县,不说这马换了两三匹,可他却浑然看不出半点的疲倦。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县门开了后,程处弼就一路往虞宅来了,门房刘叔是认得他的,忙不迭把这位青年将领给放了进来。
白霜领着程处弼往里面走,眉梢流露着温婉笑意,您大清早怎亲自登门了?我家小郎君正在后院梳洗,您可莫要责怪。
程处弼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有何干系?我这也算是突如其来。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不见眼,宽厚的模样有些憨憨。
白霜正笑着拐了个弯,刚往前走了两步瞧见那后院的门落,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她微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就在他们愣住的瞬间,虞玓摇晃着站起身来,只在庭院中定了一瞬,便大步走到了墙壁下,昂头看着那些沐浴着寒意却依旧遍布深绿的满墙地锦。
近来,大猫最喜这里,大半时候常能在此附近见到猫的踪迹。
像是刻意而为之。
在层层掩映下的地锦里,有些底层的叶子像是被什么啃食掉般,细细微微的印记从头至尾,近乎蔓延了大半的墙壁。
虞玓窥见此幕猛地深呼吸,一口倒抽的冷意擦过胸腔的那瞬,尖锐得宛如一声抽噎。
顷刻,白霜反应过来抢着往里面跑,急急的脚步差点踩住了曳地的裙角,小郎君,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