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有虞玓闷闷的咳嗽声。
方元瞪大了眼睛,用各种法子示意自己绝不会再大声嚷嚷后,程二丁才松开手来让他说话。可方元松下心神后,就连话都懒得说了。他郁闷地抢过程二丁手里的木棍捅了捅篝火,忧愁地说道:县尉是个舍身忘死的人,可我不是啊我娘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呜呜早知道我就,我就在青头村里待着他嘀嘀咕咕地说着话,碍于方元确实是小声了,程二丁也没有去再拦着他。
只是这夜算是平静安宁。
待黎明破晓,方元撑着眼皮打着哈欠,含糊地说道:你不是故意骗我,让我不敢睡觉吧
他的嘴巴被人捂住了。
方元猛地一个激灵,就看到坐在他身边的县尉侍从捂住了他,而程二丁潜行过去蹲在营帐的外头,悄声同里面的虞玓说着些什么。
袭击不是在深夜前来,而是在凌晨。
两刻钟前。
刘家村是个安逸的小村子,却也是个算得上富裕的村落。
比起隔壁的青头村,刘家村的家家户户几乎都不必担心生存的问题,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家有余粮,手中有钱,当真能道个好字。
大哥,让阿大他们去真的好吗?
在这村里最大的漂亮瓦房中,年轻郎君刘玉喃喃自语。
到了现在你才来问这话?刘伯于淡淡地说道,你未免有些后知后觉了。
刘玉苦着脸说道:我这不是以为您之前是打算□□,那不就是和之前您他的脸色微变,突然顿住,大哥,难道之前那些人,也都是阿大他们杀的?
在泉州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总会遇到几个硬茬子。刘伯于做这等阴狠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只以前刘玉并不负责此事,总以为是堂兄有些门路寻了那些人来做事。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从一开始动手的就是自家人。
刘伯于捋着胡子说道:自家人才能信得过,外面找的人难道有自家人听话?而且你也知道,这刘家村的人都是靠着刘实再与我们两家兴起的,这总该付出点代价。
刘玉有点发凉,但是又有点刺激,可要是被发现了
要发现早就发现了。刘伯于薄凉地说道:你以为这些年没有被发现过的吗?被发现的自然是去顶罪呗,我给的钱足够买命了。而能不被发现的人,久而久之就成为刘伯于最好用的刀。
要不是这一回刘实再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刘伯于才不会把自己磨好的刀递给他。
只不过想起刘实再掏出来的真金白银,他的眼底又忍不住带上笑意。
倒也算是笔好买卖。
不管成不成,天亮我们就走。刘伯于拍板说道,不必等消息回来。
刘玉搓了搓自己的脸,明白刘伯于的担忧。毕竟这一回玩得有点大了,如果真的引起了官府的注意,那阿大那些人真的有可能要当做弃子。而他们刚好在这前后出没,确实容易染上嫌疑。
他笑着吃茶,正打算在和刘伯于说话,却听到原本安静的村落突然鸡飞狗跳。
犬吠不止,鸡叫不停。
村里的夜晚总是平静的,从来没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刘玉本就做贼心虚,背后冷汗乱窜,大哥,这
怕什么。刘伯于冷静吃茶,就算是最近的折冲府过来,少说也得好几天。而且昨日刘实再不是传消息过来说是州内暂时让南安县自己处置吗?你慌什么!别浪费了这口好茶!
刘玉深以为刘伯于说得有道理。
刘伯于虽然警惕,却也不是个胡乱拍板的人。这乡里夜半捉奸的戏码,也是有的。总归是一出好戏。
于是乎在有大汉踹开漂亮瓦房的大门前,他们还窝着没动弹。
刘伯于,刘玉?
刘玉下意识坐正了身子,而刘伯于反应更快,我们不是
果然是他们两个。
大汉上去就一人一个拳头锤晕,先把他们捆起来,然后彻查整个刘家村
是!
刀光剑影中,晨光破晓,爬升至树梢的日头温暖。斑驳的光影搭在交叠的人影上,继而是铿锵的交错声,被护在最中间的营帐素白,角落染上些许猩红。
隐约有闷闷的咳嗽声。
阿大用砍刀逼开程二丁,毫不畏死地扑向营帐。
他的脚步急促,刀尖挑开营帐门,身子已然滑进去,险险避开了其后程二丁的劈砍。只要一息,他的眼里露出喜色,只要再给他一息的时间
他的眼睛总算能从亮过度到暗,能够看清楚营帐中的情况。
人。
与兽。
漆黑的兽露出肚皮任由着病弱的俊秀郎君倚靠,粗长蓬松的尾巴正闲闲地盖在他的身上。交叠在大爪子上的兽头闻声抬起,幽绿的兽瞳盯紧了阿大。
绿色
这是阿大残留的最后一个意识。
程二丁还没抢步进去,就看到营帐内溅上的大片血迹,血的腥臭扑面而来。
嗷呜
兽那咆哮声中透着浓烈的不满。
看护不力,当死!
咳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咆哮的兽猛然转身扑了过去,尾巴不经意带开帐门。
程二丁隐约瞧见兽趴在郎君身上。
他打了个激灵,有点恍惚地站稳了脚步。不知为何有种诡谲的意味在心头鼓动着,却琢磨不透这种离奇古怪的晦涩感。
直到郎君唤了一声程二丁,他才猛地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九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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