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相信,现在总想图个吉利。
闫沭嘴角勾了勾,周佼把电话卡插进手机里,就立刻把自己的号码存上,又下载了几个软件,把那个早就背的滚瓜熟烂的账号打上去,接着问:闫沭,你以前这个账号我看看还能不能登上去,你密码是多少?
忘了。
周佼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止住,小声说:那也没事,新手机新号码正好换个新的账号。
闫沭嗯了一声,周佼弄好后把手机递给他。闫沭捏着薄薄的一片手机,在手里把玩,对周佼说了声谢。
手机店旁就有个大商场,周佼指了指那里面,问:要吃点东西吗?
闫沭点头,吃好去家里吧。
周佼傻了吧唧地看着他,闫沭回来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周佼这个表情了,不禁伸手捋了一下他的头发,怎么看着没以前聪明了。
周佼回神,抓着闫沭的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多少恼怒,撒娇倒是占大头。
第38章
楼梯是一节节走上去的,人生是一步步往下走。
闫沭在原地停滞不前了十年,如今重新踏在从前走过无数次的台阶上,那种无力和抗拒的感觉依旧如影随行。
他往前走,周佼跟在他身后,感应灯亮起,照亮了闫沭的脸。周佼侧目,闫沭脸上那一刹那的冰冷阴鸷像是一阵冷冽的风撕碎着周佼的视网膜。
不过刹那只是刹那,两秒后,闫沭目光平和,放佛那一点冷酷一点戾气只是一些些零星泡沫梦幻。
他还是周佼记忆里的闫沭,还是那个会在夏日骑着自行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来见他的闫沭,还是那个说要照顾他的闫沭。
恍惚之间,他们走到了门前,闫沭站定,周佼拿出钥匙递给他。闫沭拿着那把钥匙,多边的钥匙形状钉在掌心肉里,像是卡在心里一样疼。
钥匙穿进锁眼,轻轻扭动,咔一声,门开了。
许久未进人的房子,散着一股发潮的霉味,周佼走到里面去开灯,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风钻进房间,周佼打了个哆嗦。
闫沭站在玄关,周佼见他没进来,便小跑着过去,拉住闫沭的手,哥,过来啊。
闫沭被他拽着往前,走到客厅,站了片刻。又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以前那些家具都还在,单人床上的蓝色被单,墙壁上贴着的海报,窗帘垂落在地,一切的一切看着什么都没变。
闫沭拉开椅子坐下,周佼站在他跟前,低头轻声说:闫阿姨去世后,我保管着钥匙,里面的东西都没变。
闫沭环顾四周,书柜里的课本、桌角上堆着的试卷然后他有一种好像还在十八岁的错觉,他一觉醒来,闫芳芳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餐,在客厅喊着他出来吃饭。他咬着来不及吃下去的面包,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一路上碰到的都是他的朋友,他们结伴而行,嘻嘻笑笑谈着周末要不要去打球,哪个班的女生漂亮,说着明天畅想着未来。
那是他回不去的时间,闫沭默默垂下眼,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划动。
那天晚上,他们在这里住下。
周佼和闫沭挤在那张蓝色的小床上,被子单薄,周佼觉得冷,闫沭把他抱在怀里。周佼仰起头,搂着闫沭的脖子和他接吻。
爱情在骨头里沉眠,周佼还是不确定闫沭心里的想法,他只是一味地想要靠近,靠得越近越好。
他依偎在闫沭怀里哭,叫着哥哥,声音那么委屈那么痛苦,好像十年里被囚禁的是他自己。
他拉着闫沭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急促跳动的心脏,有一种好像要从那单薄的胸膛里跳跃出来的错觉。
蓝色的单人床好像要被压垮,倚在墙壁上,发出咯吱颤抖的声音。
闫沭吻掉周佼脸上的泪,低声道:别哭了。
周佼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憋着声音不敢发出声音。
他总觉得闫沭变了,说不上哪里变了,就是那种感觉,很不一样的感觉。
他被闫沭翻过去,湿漉漉的脸埋在臂弯中。
他听到闫沭的呼吸声,有一种沉溺在深海里的感觉。
他闷闷地叫着哥哥,叫着闫沭的名字,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问:你还爱我吗?
闫沭好像没听清,鼻息沉重,没有回答。
周佼类似于浮萍的心,慌慌张张在人间游动,他不敢再去问,也不敢再去奢求什么,只想这么和闫沭在一起。
窗帘拉开一角,月色朦胧,斜入屋内。被单被月光泼洒,周佼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了眼旁边空了的位置,激灵了一下后,立刻坐了起来。
他赤着脚,跑到屋外。闫沭侧靠在客厅阳台上,烟火星子亮着。周佼走过去,昏黑的夜里,闫沭的脸落在月光中,晦暗不明。
周佼突然不敢出声,他呆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凝望着闫沭。
烟灰被抖进香烟盒盖中,闫沭低头,抿着又抽了一口,神色懒散。他与黑夜为伍,放佛从天上堕落到了地下。
散漫的目光瞥向周佼这边,叼在嘴上的烟火缓缓掉落,砸在衣服上,他的手肘靠在阳台上,慢吞吞撑起来。清瘦少年变成了高大青年,站起来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走到周佼身前,眯着眼叼着烟,低头看着周佼。
拿下断了半截的烟,夹在指间,他问:怎么没穿鞋?
周佼愣愣看着他,后知后觉道:我忘了。
腰上突然一紧,周佼觉得颈边一热,前胸抵在闫沭的肩头,整个人被驮了起来,抱进屋内。
房间里还是比外面暖和,闫沭把周佼放在了床上,拿下香烟按灭。
你怎么到外面抽烟去了?
房间里抽烟会熏到你。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周佼去拉他的手,放到自己怀里。
闫沭笑了一下,反问,叫醒你,然后让你陪我一起抽烟?
也不是不可以。周佼低头,嗅着他的手掌,淡淡的烟草味沁在皮肤上,他张开嘴,细细尖尖的牙齿抵在上头。
闫沭觉得微麻,周佼在跟他撒娇咬着玩,并不疼。
他们在这住了好几天,挤在一张床上,除了做.爱,周佼也会和闫沭讲着自己这十年来的生活。高考大学研究生毕业工作,没有闫沭的生活就像是摇摇欲坠的风筝,他在风中漂泊流浪,唯一支撑着他的是那根岌岌可危即将断裂的线绳。
他已经很久没说那么多话了,语言组织也不像是十八岁时那么流畅,一件事零零散散絮絮叨叨要说很久。他知道自己的缺点,说完一段后就会心虚地问闫沭觉得烦不烦,要是烦,他就不说了。
闫沭会摸摸他的头发,碰碰他的脸,语气是温和的,让他继续讲。
我现在是一家游戏工作室的设计,工作有时候会有些忙,但做出来的游戏能被大家喜欢,还是挺开心的。
游戏?我还以为你会去做科研之类的,你成绩那么好。闫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记得你以前最不会玩的就是游戏了,充了好多钱,还总是输。
我现在也不会,但你玩游戏不是很厉害吗?我做游戏的时候就想到了你,想着你会不会喜欢这个游戏。
闫沭听了后沉默了几秒,轻声道:现在这手机能下你做的游戏吗?
我早给你下好了,就等着你能发现。
闫沭扭身下床,把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下来。周佼靠着枕头看着闫沭的背影,闫沭真的长得非常高大了,不再是少年时的瘦高,是个大人,是个在他无法企及无法接触的地方一个人孤独又残忍地变成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