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沭一直没想着去玩周佼做的游戏,现在看到这个剧情,手指按着屏幕,脸上的神情恍惚。
小男孩是有名字的,鱼也有。
男孩在灯塔下的长坡上奔跑,雪白的道路上翻,男孩不停下跌。闫沭操作人物上跳,越过一层接着一层的路障,跳到了海的那端。粉色的大海上落下几片枯叶,男孩站在最高处,双手合拢在嘴边,大喊道:哥哥
哥,你在玩游戏啊?
浴室门打开,周佼走了出来。
闫沭手指一顿,直接退出了游戏。他低声道:随便玩玩。而后抬头,目光凝固。
闫沭快速眨眼,周佼走到他面前,显出羞涩的神情,拽着裙摆,小声问:好看吗?
周佼穿上了女装,是从游戏展会上买回来的制服裙。闫沭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是二十八岁的周佼,脑海中却浮现出十八岁时周佼的样子。
高二的夏天,他因为断了腿而郁郁寡欢的夏天。女装打扮的周佼清纯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闫沭站起来,比周佼高了大半个头。他往前走,周佼觉得压迫,一步步后退,最终后背靠墙,整个脊椎软在上面。
下巴被抬起,裙摆往上,周佼感觉到耳边的鼻息,很热。
闫沭对他说:佼佼,你真的长大了。
连穿女装时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早上耽搁了会儿,周佼两腿发颤,后腰虚软。闫沭搂着他的腰,周佼身体的重量几乎全栽在闫沭这。他懒洋洋走着,到了马路边,闫沭招了辆出租车。
他拉开车门,左手挡在门框上,扶着周佼坐进去。周佼先进去,闫沭坐下后,他就立刻靠了过去,脸紧紧贴着闫沭的肩膀。
司机回头看了眼,笑盈盈道:小帅哥,你女朋友真漂亮啊。
闫沭没作声,轻轻捋了捋周佼撩到耳后的头发。
是阳光明媚的天,夏日绿意葱茏,细密的光线落在周佼的侧脸,细小的绒毛似乎在闪光。
闫沭低头,温热的吻轻轻落在他近乎透明的皮肤上。
周佼趴在闫沭的肩头,靠着靠着就睡着了。车子颠簸,他的脑袋也跟着晃动,闫沭伸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脑勺。
动物园不算远,周佼小睡了会儿。闫沭叫醒他时,他还半梦半醒,像是在家里,张开手搂住闫沭的脖子,声音绵绵软软叫着哥哥。
车已经停下,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小情侣,又是腻腻歪歪了一阵,最后穿着制服裙的女生被男生半搂半抱着下了车。
哥,我困。
阳光太大,周佼刚睡醒,眼睛都睁不开。
闫沭从背包里拿出帽子给他戴上,是个黑色的渔夫帽,帽边往下垂,一戴上脸都快看不见了。
呆在这,我去取票。闫沭碰了碰他太阳晒到发烫的脸。
周佼被太阳晒得有些懵,慢吞吞点头。
闫沭取了票很快就回来,过来时手里还拿了一张动物园的地图。
那帽子实在是太大,周佼仰起头才能看得到前面。他眯着眼昂着下巴,看着闫沭朝自己走来。阳光实在是太灿烂了,闫沭身上放佛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
他等着闫沭走近,抓住闫沭的手腕,踮起脚凑到闫沭耳边,笑眯眯道:哥哥,你后背上好像长了一对翅膀。
周佼现在觉得,之前可能是自己想错了。闫沭好像是少年时一样,一切都没改变,就算生活对他多残忍,可他依旧一如往昔,是最善良温暖的闫沭。
取票验票,进入园区后。闫沭去租了一辆双人脚踏车。他们绕着各个区域转,到了一处后,碰到周佼想玩的,就把车停下来。
他们手牵手,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般配的情侣。
周佼揽住闫沭的手,凑到他耳边,笑道:我小时候就想来这玩,但一直都没机会。
闫沭的手覆在他后背上,轻轻往下顺,像是在安慰。
动物园还挺大,早上出来,大概是到了晚六点才逛完。夕阳落下,晚空擦着大片霞光,闫沭去把车还了,拿了押金回来,他把现金递给周佼。周佼摆摆手,把钱退给他,哥哥,你收着吧。
闫沭顿了顿,低声道:有件事要和你说,我找到工作了。
周佼一愣,零星的睡意立刻消散,抓着闫沭的手臂,问他:找到了?什么时候找的?是做什么的?
他问了好几个,闫沭圈住他的手腕,拉着他慢慢往外走,边走边说:不想对你隐瞒,其实我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个人,他是受贿进去了,判了三年,分到了我在的舍监。里面的人欺负他,我就帮了他一把,他出狱时,对我说等我出狱了可以去找他。
日暮沉沉,闫沭低声陈述着这件事。他们走到路口,闫沭抬起手打车。
周佼撑开眼皮,眼巴巴看着闫沭。闫沭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帮他送送货。我知道他是想接济我,并不是真的要叫我给他干事,工作也不忙,很早就能回来。我已经做了几天了。
周佼眨眨眼,脸上慢慢露出笑,隔了几秒,眉头一点点皱起,眼泪缓缓溢出。他靠过去,揪住闫沭的衣服,湿润的脸磕在闫沭的心口。
街边路灯亮了,夏风吹在身上,发热的风,让周佼后背沁出汗。他的眼泪好像止不住,哽咽着喊着哥哥,对闫沭说对不起。
他一直都是愧疚,以前后悔,现在更是。
明明闫沭在和他说好消息,可他却觉得更委屈。
他还是觉得不甘心,他的哥哥,他的闫沭,是他少年意气是的憧憬,也是他人生绝望中的希望。
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闫沭应该站在那个他向往期盼的竞技场上,挥洒汗水,获得奖牌,享受全场瞩目。
而不是因为他草草度过十年,人生的四季,四分之一都困在了囹圄之中。
闫沭心里叹气,伸手捧起周佼湿漉漉的脸,吻落在周佼的额间,吻了好几下,尝到了咸咸瑟瑟的味道。
他说:佼佼,没什么的,我慢慢来,一点点去学。小时候,我妈总说我聪明,就是不用心,成绩才会跟不上。但碰到我喜欢的,我就能做好。你也看到了,高二你给我补课,我成绩不就上去了,所以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没什么难的,不要担心我,也不要觉得愧疚。
周佼咬着下嘴唇,哽着喉咙里的一声哭腔不敢哭。
闫沭揩去他眼角的泪,我们回去,二十八岁不算晚,还能一起过大半辈子。
第43章
周佼有些累,出租车下来后,有一段上坡,从坡走上去才到酒店。
闫沭觉得他走路时摇摇摆摆的样子特别好玩,像只小鸭子,忍着没去扶他。可刚一松懈,就见他踩到地上的小石块差点摔倒。
闫沭往前快走了几步,直接挡在他跟前。
周佼的脑袋撞到他后背上,唔一声抬起头,捂着脑袋,笑道:你干嘛啊?
闫沭半蹲,扭头道:上来,我背你。
背我?
周佼迷迷瞪瞪,手腕就被拉住,往前一倾,跌在了闫沭宽阔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