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闫沭问他。
因为人是见一眼少一眼的。
我们天天见。闫沭亲了亲他的额头,
周佼忍不住笑,说:你真好。
就对你好。
周佼身体抖了抖,埋头闷声笑着。应该是非常高兴,他凑过去,咬住闫沭的嘴唇。
两片嘴唇碰在一起,吻了会儿,周佼往下挪。
闫沭低头看他,周佼说:我也要对你好一点。
闫沭的击剑馆是在十一月份开门的,想开击剑馆的想法,其实已经在他脑袋里筹备了好几年,等真的落实后,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让他应接不暇。击剑馆又离园区比较远,好几天,他忙完后,就直接睡在了那边。
有几次,周佼下了班,就开车去击剑馆。他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场馆关了门,几个员工都走了,就他一个人在里面清点护具。周佼在门外,打了个电话,闫沭出来接他。
外面风大,周佼从车里出来,没穿外套。闫沭拉开门,拉着他冰凉的手,让他快进来。
周佼跟在闫沭身边。闫沭把灯打开,他微微眯起眼。
闫沭问他怎么突然来了,周佼显得有些不高兴,闷闷道:你都几天没回家了,我想你了啊。
最近太忙了。闫沭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反正一天到晚,好像有数不完的事情要去处理。他对周佼说:还得再招几个人。
闫沭带他去了自己休息的房间,是个小隔间,非常简陋,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桶吃剩下的方便面。闫沭把那方便面盒丢进垃圾桶里,中午吃的,吃到一半有点事,就忘了。
周佼坐在硬板床上,环顾四周,看了几眼后突然说:我选了个房子,离这里就十来分钟的路。
闫沭愣了愣,周佼捏了捏他的脸,不准拒绝,都说了,看一眼少一眼,还总是不回来。
闫沭的脸都被他捏得变形了,扯开嘴角,圈住他的手问:已经选好了?
找了两个,想先选好再和你说,但怕你生气,还是打算告诉你一声。
我不生气,不过房子的钱得我出。
你都投了击剑馆了,哪里还有钱。周佼在闫沭注视中缩了缩脖子,有些怂了,低下头说:我有钱,那是个二手房,这里的房价也不贵,全款都行。
那么有钱?
嗯。周佼点头,你就让我来出这钱吧,看你住在我买的房子里,我心里才踏实。
踏实什么?闫沭失笑。
有一种,好像我也付出了一点的感觉。
闫沭有一种自己成为了周佼全部的错觉。
因为太晚了,他们晚上就没回去。闫沭又去找了一床被子,两个人缩在那张小床上。
十一月份已经是很冷了,周佼缩在闫沭怀里,觉得比自己一个人睡要暖和。
周佼半眯着眼,看着闫沭出神的样子,用手戳了戳他,在想什么?
在想你。
闫沭想起那个时候的冬天,他们去滑雪,在一个房间里。他为了不和周佼有太多联系,还把枕头放在了床中央。
他和周佼说起这事,周佼迟钝了几秒,慢腾腾笑了,你还记得啊?
都记着。闫沭说:这十年里,就靠想你撑着。
我也是。
他靠近闫沭,想象着自己在海中漂泊,闫沭就是托着他的小船。
翌日,周佼从暖烘烘的被子里醒来。闫沭已经起来了,正在换衣服。
晨光泛白,那层光晕里,闫沭身上一些细小的伤口清晰可见。周佼拉着被子,盖在鼻子上,盯着闫沭。
这些疤,周佼之前问过闫沭。刚入狱那几年其实不好过,特别是像他这样的犯人,被教训了很多次,慢慢才算好的。
闫沭套上衣服,转过身来。周佼收回视线,立刻闭上眼。
闫沭走到床边,用手碰了碰他的脸。
醒了?
周佼睁开一只眼,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枕头里,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感觉到的。闫沭把衣服给他,起来吧,今天周末,待会来馆里的小孩会比较多,先去吃点东西。
那么早?我还想再睡一会。周佼往后倒,被闫沭直接给捞了起来。他没办法,张开手,闫沭笑着把衣服替他套上去。
周佼抖着肩膀笑,脑袋塞在毛衣里的时候,声音闷闷从里头传出来,他说:哥,我感觉我就像你小孩似的。
闫沭给他穿好衣服,又蹲在地上,帮他穿袜子穿鞋。他摸摸周佼的脚,小声说:你要是我小孩就好了,那些委屈,我都不会让你受的。
周佼觉得喉咙有些干,撇过头,低咳了一声。
成长对于周佼来说,像是一把刀,剐去被恨赋予的腐肉,留下一具崭新的骨头。他一直都想早点长大,可在遇到闫沭后却希望时光别再往前走了。
周佼已经很久没这么早起来了,早上的空气冷冽,他吸了一口,觉得半个肺都要冻住,冷得直哆嗦。
闫沭牵着他的手,好笑的看着他,怎么那么怕冷?
周佼吸了吸鼻子,这才几点啊?
七点了,不算早。
七点还不算早,周佼在心里嘀咕。工作室十点上班,他平时就十点起床,整理一下到公司大概十点半。
闫沭之前就觉得他的作息不规律,按了按他的后背,别驼背。
周佼没办法,硬生生挺起腰,他问:去哪里吃?
就前面,有家小吃店味道不错。
哪儿呢?
在闫沭的话还未说完,周佼突然往前一扑。闫沭愣住,他看到眼前黑影闪过,骑车的人收回了手,沾了血的刀尖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像是他碎了的心。
闫沭呆滞,他抱着周佼不断下滑的身体,手碰到周佼的后背,摸到了粘稠温热的鲜血。
周佼疼得直抽气,闫沭紧紧抱着他,喊着他的名字。
周佼的手机掉在地上,闫沭捡起来,沾了血的手按着屏幕,试了很多下,才解开了锁。
闫沭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喜欢的人跌在悬崖里面,茫然无期的未来,什么都做不了的无能。
他按着周佼不断涌出血的伤口,叫着救护车。周围人越来越多,闫沭朝四周看去,又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周佼。
他不停地问自己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佼微微睁开眼,视线被闫沭铺满。
他看着闫沭那么悲伤痛苦的表情,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闫沭身上沾满了血,被人群围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