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飞身,他右手举剑朝正北急刺,这一剑用了十成灵力,凌厉非常。
摄阵的是四名景行宗年轻行者,驻北位的青年行者临危不惧,尽管脸上已经冷汗连连,仍是一板一眼地加持灵力,果断地指导同伴变换阵法,凝聚灵力对抗这殊死一击。
童殊心中赞叹一声,景行宗令则行、禁则止,果然名不虚传!
谁知,那褚衣男子突然冷哼一声。
童殊顿感不妙,只见那男子身上血光一闪,竟是整只握剑的右手断离身体,右肢和剑继续向前,而离析的身体猛地反向击去。
这变故匪夷所思,正南的守阵行者不及反应,闷哼一声,吃了一记暗剑,血光连连。
可负伤的守阵人却一步都没有退,血水流了一地,仍是剑不停,步不乱,再没多哼一声。
童殊不由大赞,这些景行宗青年行者的灵力修为扎实,临场战斗素养出众,在仙门同一辈子绝对是佼佼者了。
就在此时,阵外响起一声剑鸣,那鸣声沉凝,穿墙破壁。这鸣声童殊曾听过,只是提醒,并非助阵。
阵中行者听到鼓励,更加寸步不让,密集的攻势重新织起,越来越急。
一个闪避不及,褚衣男子滚落在地,以剑为杖苦苦支撑。童殊总算看清了这男子长相。
这男子四五十岁模样,长了一张长马脸,外袍上有黑色剑标,所用之剑黑且长,当是山南乌剑宗掌门。
说起来这乌剑宗算是千年名门,虽然近百年没落了,但在仙门中仍能排在前十名左右,一宗掌门怎落到被景行宗缉拿的地步?
那掌门再难支撑,一口老血喷出,脸色煞白,剑也握不住了,两腿摊倒在地,他自知大势已去,脸上现出凄惨之色,惶惶然地面东而拜,哀求连连:鉴古尊,求求您放了我吧。
黑沉的剑阵散开,自东入阵一人,其人丰神俊秀,清古明俊,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纪,兼之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身玄衣,胸前一只金线独角兽纹,袖口绑带一丝不苟,高高的古铜冠巍峨伟岸,步履极稳,行走间有肃然正气。
正是景行宗宗主,鉴古尊景昭。
景昭道:你可知罪?
乌剑掌门:我我没有
景昭:那么,你方才所使分肢诡术又是何解?
那那只是急救之计。
景昭面色冷峻,目光锁着他。
乌剑掌门斗胆看他一眼,吓得抖成筛子。
景昭漠然道:景桢。
景桢是方才主阵的北位行者,属景氏木字辈弟子,他应声出列,捡了乌剑宗主的残肢,抛到乌剑掌门眼前道:乌剑宗使剑,灵力阳刚,何时多了这么一招借肢脱壳阴诡的术法了?
两相对比,乌剑掌门皮肤黝黑,那只手却白净,显然不是一副身体的。
乌剑掌门还想狡辩。
景桢提起他左手,厉声道:要卸下你的这只手对比吗?还不认罪!
乌剑掌门被景桢斥得浑身一抖,这才万念俱灰,脸上现出绝望之色,最后竟是双腿下跪,哭道:那只确实不是我的手!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饶了我罢!
景桢冷着脸肃立回位,景昭缓步上前,离乌剑掌门几步站定,严肃道:从实道来。
乌剑掌门痛哭流涕道:我乌剑剑法有十层,我们连着三代门人练到第八层就练不上去了,眼看几代人都在元婴期止步不前,我我再不进阶,眼看也要走到尽头,就要油尽灯枯了!我不甘心啊。
景昭斥道:不甘心便能滥用诡术,害人性命?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左右都是死。
那便到戒妄山活受罪吧。
乌剑掌门一听戒妄山,吓得面如死灰,连声惨叫: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了!戒妄山进去就废半条命!我家有老母,孙儿才出生,一众弟子还未能主事,你若把我关了,我乌剑仙术就要失传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伤天害理,自作自受。景昭重重地丢下一句话,转身道:收了罢。
四位布阵行者得令收阵,景桢将乌剑掌门缚了。
那乌剑掌门自听到戒妄山时已吓得四肢瘫软,屎尿失禁,只得被景桢与另一位行者两边架起拖走了,一代掌门落得如此下场,十分难看了。
直到此时,方才阵中受伤的那位行者,才收了剑,闷哼了一声,他旁边的同伴连忙扶住他道:景椿,你怎么样了?
景昭也走上前,在他伤处点了一个止血符,拍了拍他肩膀道:做的很好。
景椿听得一愣,哽着声音道:尊主,我没事。他脸上终于显出些少年人该有的动容神色,虚虚弱弱地吸了一下鼻子,眼圈也微微红了。
童殊啧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
景行宗人才辈出,却也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人间地狱。
全宗上下成天穿着乌漆麻黑的行武袍,一水的包公脸,少年人没有少年样,老者没有老者样,少不笑老不慈,全都是一副百毒不侵两袖清风的无常模样。
十分无趣,极其无情。
人活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尽管钦佩景行宗的行事风格和办事效率,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童殊还是选择避而远之。
当下抬脚便走。
可他想避,却有人不这么想。
一个少年的声音追道:小公子请留步。
童殊听出是那受伤的景椿所喊,勉为其难偏过头。
景椿是这四个年轻行者中最面善的,言辞也最温和,正由同伴扶着对他喊话道:小公子请稍等,我们还得替你化解些东西。
景行宗的天网阵杀气极重,凡人沾上一点,有得难受一阵。是以景行宗行者每次办完事后,都要里里外外查找一遍,遇到不小心波及的人畜便及时化解。
童殊实在不想跟景行宗有过多接触,不等那两位过来,连忙摆手道:不必了,过几天就好了,再说我自己也会化解。
景椿愣了一下道:我宗秘法从不外传,小公子怕是解不了,还是我等来帮你解吧。
真的不用了。童殊转身便走,看了一眼驻立一旁的辛五,使了个眼色,对辛五道:你要信得过我,就由我来帮你解;要信不过
童殊话未说完,浑身猛的一颤。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他身后:还是由我们来帮小公子化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