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殊双眼一眯:本尊来了?
那四位同道:你支开你五哥到此,诚意如此,我若不来会会你,不是待客之道。
童殊背手道:你这待客之道太不入流, 我不喜欢。
这回说话的是何九妹,她怪冷笑道:陆鬼门还是陆鬼门,都进了我的地界还敢这么嚣张。你在戒妄山地牢, 也敢这样?
对方说话这般阴阳怪气, 童殊懒得与他打言语官司, 干脆问道:你是谁?
此番又换了女子道:我若告诉你就不好玩了,不如你猜猜?
不猜。想要我命的人太多。童殊直接拒了话头,道, 只是你却大有不同,你步步为营将我引到此处,有一人对我心心念念如此,实在叫我寝食难安。
又换了位女子道:从前人说陆鬼门说话半真半假,难辩真心,原想景行宗该有办法治治你,不想五十年戒妄山刑狱也没戒了你这诳语的毛病。陆鬼门日日吃好睡好,就算我一路提醒你,你何曾想过我一天半夜?
童殊回诘道:此话甚得我心。既知我看不上你这点把戏,又何必在我眼前丢人现眼?
对方被他刺得脸上狰狞了一下:丢人现眼?据我所知,我这一手控魂术,就算是你陆鬼门本人也使不出来。
童殊面露鄙夷之色,不假辞色道:我不比你,做不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控魂的关键是寻出被控之人的执念,碰上无欲无念之人也只能束手无策,若是遇到心志坚定之人还会受反噬。你为了控这些人的魂,必先找到他们的执念,为此不惜让情人反目成仇,喝血啖肉,迷失心智,你不择手段害了多少条性命,还有脸在此洋洋得意!
对方听了神色一拧,阴鸷笑道:居然有一天轮到陆鬼门来骂别人丧尽天良!五十年过去了,还是说起道理头头是道,仿佛你天生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最讨厌你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另外四位女子脸上也皆显出挑衅怪容,异口同声道,我有什么错?!大难临头,我一没教他们各自飞,二没叫他们互相残害,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他们自找的,凭何怪我?
童殊诘问:人性哪经得住你这般考验!
红琴阴笑一声:是他们性恶,怪不得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对牛弹琴,讲不通。童殊懒得再接话,扫视四周,看一地零散的白骨,愈发不安那些尸傀儡的去向。
红琴狞笑道:不要看了,我的傀儡军去拦你的五哥了。现在他也难以脱身,你还指望你五哥能来救你?
童殊心中一惊,面上仍是不动山水,反讥道:连面都不敢露,你这样的二流货色,我从不放在眼里。而且,我何曾需要人救?就凭你,我一个人足够了,不用我五哥。
想激我现身?红琴猖狂地笑了两声道,你越是想见,我便越不如你的愿。还有你不需要你五哥救,若让那五哥听到,该要伤心了。
童殊心下一动,道:此话怎讲?
说话之人又换成何九妹:陆鬼门啊陆鬼门,枉你英明一世,有些心思却不懂了。
童殊心念一动,追问:什么心思?你知道我五哥是谁?
何九妹斜着眼长叹一声:呵他是你同床共枕之人,你都不知道,我又从何得知呢?
童殊微微蹙了眉,对方怎什么都知道?到底跟了他多久?
而且对方控魂术已能同时控数人,并且切换自如,到如此境界极其不易,想了想,他道:你与令雪楼是什么关系?
其中一位女子道:魇门魔君?那都是死了百八十年的人了,我能与他有什么关系。
童殊道:你的控魂术从何学来?
对方冷哼道:你当谁都是你陆殊,能得令雪楼亲自教?这控魂术既存于世,断没有只有令雪楼会的道理。他不教,难道旁人还不学了?像你这种上天眷顾之人,想学什么,伸手就有,是不会明白别人的不易的。
童殊心想:这人大概出生不太好。
又激道: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用的这些邪术,若是让令雪楼知道,是要千刀万剐的。
对方怪声大笑道:哈哈哈,我还知道,若换成陆鬼门你下手,还要碎尸万段呢。
童殊道:倒是很了解我,你与我相熟?
对方冷哼一声:天下谁人不识陆鬼门,认识你有什么稀奇。只是你这等眼高于顶的,怕是谁都不放在眼里,想知道我是谁?怕是我告诉你,你也不知道的。
童殊心道:那便是有过照面却不相熟之人了。
但范围还是太大。童殊又试探着问了几问,对方皆是指桑骂槐地怼过来,软硬不吃,阴阳怪气,跟这种矫揉造作之人说话太累,童殊不想白耗工夫,又望了眼这五人身后的石道。
红琴翘指道:陆殊,你别妄想逃跑了。
童殊双手一甩,摆了个起手式道:是不是妄想,试试便知。
那五人脸色狰狞一变,神情转回女子神态,纷纷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童殊猛地后退,装作害怕,五位女子被他引得来拿他,他好一阵抱头鼠蹿,五位女子虽被强行催了威力,但配合间没什么章法,一时却拿他不得。
上邪经集阁中收藏有阵法一编,囊括了仙界有史以来的大多数阵法。童殊第一次失了根基后废寝忘食地钻研过一阵,而后熟谙奇门阵法。
此时他看似狼狈地被五人追着一通乱跑,实则每走一步都暗合阴阳八卦,神不知鬼不觉中对方阵形便被他带出破绽,童殊瞅准时机矮身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从她们手底下穿身而过,而后朝着石道深处发足狂奔。
然而以他的腿脚最快也不过尔尔,石道地面坑洼,跑不出多远,他已经落下下风,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他嘴角一勾翻手拿下背上的五弦琵琶。
翻指一串琴音,激得石道里回声阵阵,有如雷鸣,身后五人脚步一顿,待要再追时,童殊又是一串琴音拔出。
琴音沉滞,五位女子步伐应声滞缓下来。
童殊扭头再跑,突然石壁后面传出一串琴音。
音调繁复,也是五弦琵琶!
这位大约就是魇阵里老妪鬼所说的那位会五弦琵琶的朋友了。
闻名不如见面,童殊听到这琴音,反而不跑了,他停下步子,转身对五位女子冷声道:你到底是谁?五十年蝇蝇苟苟,为的什么?
红琴手上握着一把五弦琵琶,挑指拔弦带出一串尖锐的琴音,像是刻意显示她也会五弦琵琶,娇笑道:不如请陆鬼门猜猜?
对方精明滑狡,还是不肯说。
童殊看明白了红琴的手法,这实在不像是无师自通了。
他原先只当民间自有高手,凡人钻研做出多一弦的琵琶也不算异数,没料想这红弦大概是于琴技上天资过人,自小便被人盯上,用以试弦的。
内行之人,交手便知深浅。童殊听石壁后面之人起音和红琴起手一弹,便知对方对自己的常曲早已了然于胸。并非无新曲可用,但他灵力不足,运琴难以持久,便弃琴不用,抬手扯断了琴弦,断弦交错,立地布了一个烟茫锁云阵。阵中腾地起了云雾,迷了人眼;弦如闪电,阻去五位女子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