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有如何呢?尘西只要有尘家大公子这个身份,就足以让父亲牺牲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去攀附了。
反正自己在父亲眼里,也只是一个听话的工具而已。他不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就算知道尘西是个蠢货,知道尘西不尊重雌性,知道尘西在王城时私生活混乱,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如果嫁给尘西,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就算没有了尘西,也还会有尘东尘南尘北。
安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这样的日子,他到底还要忍受多久?
也许也不用太久了。
杭十七运完十趟雪橇,已经是日头西斜。他放下雪橇车,变回人类的模样,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朝帐篷走去。
我回来啦。杭十七掀开帘子,敖梧正坐在案几后面翻看卷轴。
缪缪也在,看见杭十七,啾啾叫着,朝他飞过来。
缪缪的爪子刚落在杭十七肩上,就引来一声痛呼,倒把缪缪吓了一跳,扑棱棱飞起来,绕着杭十七乱转。
敖梧也抬起头,看着杭十七衣领处露出的血痕,微微蹙眉:怎么弄得?
今天干活,绳子磨得,有点破皮。杭十七想着敖梧昨天那么重的伤都忍着,自己这点皮外伤,实在不好意思在对方面前吆喝了。其实不去管也没多疼,就是碰到了才会疼一下。
过来。敖梧放下手里的卷轴。
干嘛啊?杭十七莫名其妙,但还是十分听话地走到敖梧边上,盘腿坐下。跑了一天,他是真的累了,倒是整个人显得安静了不少。
敖梧抬手去解杭十七的上衣扣子,拉开看他肩膀上的伤势。
哎呀,我没事没事。真的不疼。杭十七嘴上说着没事,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翘,身后的尾巴也偷偷摇得欢快,脑子里的念头也转的飞快:
都说了没事了,敖梧怎么还一副那么担心的样子?
他自己受那么重的伤,他都不在意,我破点皮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敖梧这家伙,脸上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关心我嘛?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不赖,嘿嘿。
敖梧不知道杭十七的内心戏这么多,他只是专心查看着杭十七肩膀上的伤口,他两边的肩膀上,皮肤磨得有些红肿,一些地方蹭破了皮。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伤势,但或许是杭十七的皮肤看着太过白净,敖梧看着,莫名觉得那些伤口有些碍眼。
敖梧拿过昨天自己用的白瓷瓶,拔开瓶盖,用指尖蘸了点药粉。
这不是你那个超级厉害的外伤神药嘛!杭十七一眼认出了瓶子:不用不用,我哪用得着这个。这个很珍贵的吧?
知道珍贵,就别乱动。敖梧用另一只手按住杭十七扭来扭去的身子,指尖带着药粉,轻轻落在破了皮的伤口上。
杭十七先是感觉到一阵清凉,接着渐渐变成难熬的麻痒。
唔,痒痒!杭十七抬手就要抓。
敖梧早有预料,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别动,忍着。
厨子端着今天的晚饭和杭十七的特供鸡腿走到帐篷外,就听见帐篷里的对话有些奇怪。
杭十七的声音很软,带着鼻音:还要多久啊,敖梧。
敖梧的声音倒是和平时相差不多,只是听着气息稍微有些不稳:快了,再忍忍。
杭十七:嗯不行了,好难受。
敖梧不理会他的求饶。
杭十七持续吭吭唧唧:嗯你碰碰那里,我难受敖梧,求你了敖梧
别叫了,安静点。敖梧的声音带上了平时没有的燥意。
呜呜,我忍不住嘛
厨子悄悄地把食物又端回厨房,想着这时候两人应当顾不上吃饭,晚一会儿再去送好了。
第18章
杭十七的伤不重,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完全愈合了,可怕的麻痒也渐渐消退。
杭十七终于不叫唤了,阖上眼睛,迷迷糊糊靠上敖梧的肩膀。敖梧一手抓着杭十七的两只手腕防止他乱动,一手拿着卷轴翻看,等一个卷轴看完,才发现杭十七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明明平时咋咋呼呼,那么有存在感的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倒显得小小一只,格外安静脆弱。银色长发如瀑,面容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敖梧放下卷轴,抱着杭十七放到床上,扯开被子给他盖好。自己披了衣服走出帐篷。
他叫来敖镜,很快问清楚了今天事情的前因后果。
敖镜:霜月直来直去,但我以为她至少会遵守规则,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偏激。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么出格。
偏激?出格?
敖梧却不这样想。霜月性子是直,但并不莽撞。霜月这样做,并非一时冲动,她在怀疑,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不惜用这样冒险的方式,来赌杭十七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至于尘西那家伙倒是蠢得一如既往。
敖梧沉吟片刻:传我命令,霜月免去副统领职务,降为小队长。尘西免去小队长职务,等冬狩结束,就逐出狩猎队。
既然要试,就要承受得了试探的后果。
是。敖镜先应一声,随即有些担心道:老大,这样的处罚会不会有些太重了,到时候他们会觉得您
偏心?敖梧替敖镜说出了他不敢说的两个字。
敖镜:毕竟您一直都处事很公允。霜月今天罚杭十七虽然不妥,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大错,够不上直接从副统领降为小队长这样严厉的惩罚。别人只会觉得,您是在替杭十七出气,到时候对祭司庭那别也不好交代。
没必要跟谁交代。让他们知道,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以后才不会有人乱伸爪子。敖梧指的是警告这些人绝对不要妄图插手自己的婚事。
但话听在敖镜耳朵里,却以为自家老大在给自己塞狗粮。为了保护杭十七,警告其他人,不惜违背自己一贯公允的处事原则,来警告周围这些蠢蠢欲动家伙。
嘿,没想到老大不恋爱的时候冷若冰霜,谈起恋爱却跟愣头小子一样,不管不顾。
对了,你说今天跟你报信的人是安晴?尘西的副队?敖梧又问。
是,安晴是三长老安恒的长子。
哦,是他。
敖梧记得安晴还有个弟弟,安语,是年轻一代里灵感最出色的,半年前被内定为下一任大祭司候选,改名霜语。霜语敖梧是认识的,作为同辈,霜语很可能在成年后继任大祭司,成为他的搭档。
霜语这人敖梧见过几次,最深的印象就是干净。眼睛很干净,心思也很干净,像是深山之中的一潭净水,每个人都能从里面照见自己的影子。
听说三长老对他很是疼宠。倒是安晴作为长子,反而没有太多存在感。敖梧跟新人接触时间不长,对安晴这个副队也只有个大概的印象,记得看上去也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但那双眼睛和他弟弟的完全不同,像一个漆黑的漩涡,里面深埋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