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
来人看了看院中的情形,稍稍一愣,师挽棠,你多大的人了,怎么欺负后辈呢?
细心如沈晏,一时也未能将这个被五花大绑、脸上全是可怜兮兮的愤恨之意、眼眶还有些红的年轻人与鬼行客联系起来。
大约师挽棠确实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呆子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堂堂五尺男儿竟要落下泪来,他手被绑着,也没法拭,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诉苦,看起来好不造孽。有人进来,他下意识别过脸去,试图用肩头擦掉脸上的痕迹,待师挽棠那声下意识的沈晏一出口,他脊背一僵,泪不擦了,鼻涕不拭了,霍然站起身来,你就是沈晏?!
啊?答他的却是师挽棠,鬼王大人给他的一惊一乍吓一跳,不是你干嘛,沈晏跟你又没仇,你凶他干嘛?坐下坐下。
呆子不肯坐,眼神狠厉地瞪着沈晏,后者一脸莫名其妙,师挽棠见喊他不动,啧了一声,自己端着瓜子挡在沈晏面前,嘛呢嘛呢,有家室了啊,别随便乱看,你这眼神跟沈晏抢了你心上人似的
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了。
半颗瓜子卡在嘴边,他缓缓回头看沈晏,话却是对另一个人说的:不会你说的那个,抢你心上人还不珍惜,连面都不肯出的混账就是他吧?
呆子不必说话,他敌视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师挽棠回头确认了一遍,又扭过头来看沈晏。
然后他微微眯起眼前,意味深长地后退了两步,与呆子一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沈晏:???
第63章 相知
沈晏完全不懂这二人如出一辙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他嘴唇翕合, 欲言又止许久,才寻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切入点,师挽棠, 你不是追鬼行客去了吗?
就他啊,师挽棠指指旁边的呆子, 他假扮的, 今天鬼行客根本没出动,他想跟自己心上人双宿双飞,不得已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哦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呆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晏, 仿佛这样对方就能掉两块肉, 叶寻峰。
叶寻峰?沈晏微微一愣, 似乎想起些什么来, 剑峰门的那个叶寻峰?之前要拜山扶摇宗的那个?你心上人哪位?
师挽棠: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 连人家名字都忘了?他用力咬开一枚瓜子, 咔嚓一声,响动清脆,仿佛咬开的是沈晏的头盖骨, 你好渣哟。
沈晏:
他这时瞥了眼始终怒视自己的叶寻峰, 目光在他十分年轻的面容上微微一凝, 不着痕迹地扫量一圈, 你当真是叶寻峰?
叶寻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师挽棠扭头瞅瞅他, 问沈晏:怎么?他不会骗我吧?
沈晏道:应该没有,但他骗了除你之外的很多人。
师挽棠又慢吞吞地挪开叶寻峰身旁,用犹疑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回事小老弟?
沈晏走近, 拨了拨他后脑的墨发,一个时辰不见,好不容易被马车中暖炉捂热的身躯又带着些微凉意,手指蹭去,细腻温凉,他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拨开发丝,揉捏着后颈那块如玉的肌肤。
剑峰门拜山的时候,我听过你的大名,传言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剑奇才,也是剑峰门敢求亲扶摇宗的所有底气,一直十分好奇,今日一见,确实气度非凡,只是年龄是不是小了些?
话是对叶寻峰说的,师挽棠没了解过这其中的细节,不明白这年龄有何不对,年轻小伙,看着挺精神的啊?
他不解其意,看向沈晏,沈晏见他望来,未语先笑,手指又不安分地蹭了蹭柔软的脸颊,传闻里,叶寻峰是个比扶摇宗纤纤大了近十岁、憨厚木讷的男子。
如此一说,师挽棠便明白了,他不假思索地抓开沈晏的手,将叶寻峰从上到下重新审视一遍,问沈晏:纤纤今年多大?
沈晏答:与我同岁,二十有五。
师挽棠: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三十五岁的老男人。
沈晏点点头,从善如流地附和:十五还差不多。
这次师挽棠与沈晏站在了统一战线,抱着胳膊,冷飕飕地看向叶寻峰:满嘴谎言的小鬼,还不从实招来?!
木门令人牙酸地叫了一声,忽的从里打开来,一身青衣缥缈,面容平静的姑娘站在门口。
他只说过这一个谎,鬼王殿下慎言。
灯火安静地跳动着,几人拉长的剪影投在墙上,茶水冒着袅袅热气。神墟之行近在眼前,纤纤与那时几乎没有任何不同,依旧言简意赅,礼节周到,眉眼生的沉稳不失亲和,斟茶时手腕稳当,叶寻峰好几次想接过她手中的茶壶,都被她一个冷淡的眼神吓回去了。
沈晏抿了口热腾腾的茶,定下心神。
你的心上人就是纤纤?
叶寻峰瞧都不瞧他一眼,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青衣柔婉的姑娘,师挽棠悄悄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恐怕是了,他刚才跟我说,那姑娘是大门派的弟子,资质绝艳,极得宗门看重,而且我是亲眼看着他把人掳到这里的,没差了。
沈晏觉得现下的气氛属实微妙,鬼王大人平日里一杌子都能坐出狂霸酷炫拽气质的人,都感觉有些尴尬。于情于理,庚帖和信物都未归还,纤纤怎么说都是沈晏名义上的未婚妻,他该生个气的,但眼前这二人氛围古怪,不似无情,但说有情,又好像隔了些什么,微妙得他一时都不好使性子,只跟沈晏紧紧挨在一块儿,减少存在感。
他在桌子底下抠着沈晏的手掌心,腮帮子憋得有些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