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回嗯了一声,跟着他走出办公楼。
总局占地面积很大,前面一栋办公主楼,后面就有多栋建筑,禁毒,扫黄,物鉴,这些部门都有专门的楼宇。
重案组是和悬案组在同一个楼内,也就是所谓的八号楼,重案在三楼,悬案在二楼,失踪者档案室是在一层。
比起悬案组,重案这边的人就多要多了,权限也大了很多。
到了楼下无人处,陆俊迟回头问苏回:你觉得那个网站有问题吗?
苏回道:我认为那两个人的确是两起意外死亡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被警方怀疑是有原因的,他们登陆过这个网址不是巧合,他们很可能联系过网站背后的人。
表面上看,那个网站和他们目前核查的案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他们都是优秀的警探,深知很多线索就是掩藏在这些看似微小的不合理之中。
苏回又说:不过,我认为你钓鱼的方法有问题,对方很可能不会上钩。
陆俊迟眉头微皱:为什么?
苏回解释道:不是抑郁者的人,是无法进入那个世界的。你们回答的问题,发在网络上的无病呻吟,就像是低廉水军的灌水,那些真正的抑郁者,或者是熟悉那些患者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陆俊迟双手抱臂:那你的意见是?
苏回说:我可以试一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会在你的监督下进行。
陆俊迟沉默了,他知道苏回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陆俊迟看向苏回,他的眉目精致到了极点,可是整个人却是冷的。
苏回的身上有一种疏离感,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冰河之下,可是说到案子时,他的双眸之中有光,像是余烬之中残存的火焰,那些与世间邪恶争斗的欲念,随着他的灵魂不散不灭,升腾而起。
他觉得,苏回身上的苍白,虚弱似乎只是假象,他是无惧的,无畏的,骨子里比谁都固执。他想要把苏回好好的掩护在身后,可是他总是想要站到他身边来,站到危险之处去,似乎那些危险是证明他活着的必备品。
他拦不住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陆俊迟叹了口气,开始回忆他和苏回之前交流的那些过程,交往之中的细节。苏回虽然有些消极,对很多事情完全不在意,但是他的确没有过任何的抑郁的表象。
他沉默了一会儿,足足好几秒,然后开口道:那曲明和你这里分别进行吧,我们看看谁先钓到那条鱼。
第58章
一周后, 下午三点的雨晴心理诊所内,放着一首舒缓的曲子。
方佳悦躺在病床上,她刚刚结束了第二次的治疗。
这一次她平静多了, 也熟悉多了, 没有那么紧张。
安郁辞在一旁做着诊疗记录, 笔尖和纸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十分悦耳。
方佳悦睁着双眼,听着音乐,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懵懂的小鹿,又像是一个刚刚懂事的小孩子, 所有的烦心事都逐渐离她远去了。
自从上次和安医生诊疗完以后, 她开始服用药物,内心平静了很多,她也开始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情。
在这一间小小的诊疗室里, 她可以不去想那些让她心烦意乱又厌倦的事,就像是一只蜗牛躲入自己的壳里。
她可以放心大胆倾诉,说出自己心中的郁闷。
她已经逐渐爱上诊疗的感觉了。
方佳悦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片星系,每一个圆点就是一枚星星,那些星星散落在宇宙之中, 根本无法数清究竟有多少。她找不出其中的哪一个小点是地球, 连人类所在的星球都那么渺小,那么每个人呢?是不是更是微小到像是尘埃?
安郁辞记录好了,又问她:那些药物你吃起来习惯吗?
他现在给方佳悦开了两种药,一种西药马来酸伏明沙,主治抑郁,一种甜梦口服液, 有助于睡眠。
方佳悦小声道:嗯,睡得好一些了。还有,吃了药会让我产生一种快乐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开心,很幸福的感觉
就像是回到了童年,爸爸妈妈都在她的身边,那些烦恼全部都不在。
方佳悦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个能够控制开心的开关,每次吃下去药,就会觉得开心一些,一旦不吃药,那种开心就失去了。
她奇怪,为什么会有药物起到这种作用。
这些药物会刺激脑中的神经,有控制性作用,不能随便停药,如果停药会造成病情反复。安郁辞又问,那关于上次我那个让你去寄宿学校上学的建议,你和你妈妈商量得如何了?
方佳悦说:我妈妈说我现在刚上初三,初中还没毕业,如果转学的话需要花很多钱,她说努力明年让我上寄宿的高中。
安郁辞记录的手一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方佳悦马上初三,这个时候转学的确不易。关于生活里面的事,这种继父女关系,似乎是暂时无解的。
方佳悦眨了眨眼睛:安医生,我最近放暑假了,每天都在家里,我妈妈是在外面一家小旅馆做打扫帮工的,她经常不在,我很害怕和张富民独处
她是真的很怕,怕到声音发抖。
方佳悦现在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越是明理,越是知道一些事情就越是害怕,她时刻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面对像是一座山一样的张富民,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她好像站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前,感觉随时会有危险。
她只要想到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想到他伸向他的手,就犯恶心。
那你有没有兴趣,把你母亲一起叫来,做一次亲情辅导?安郁辞建议道,他觉得如果和女孩的母亲聊一下可能会有所帮助,也能够采取更多的措施。
方佳悦摇了摇头:算了,我妈妈那个人没读过几年书,沟通起来,估计会有点困难。
安郁辞建议道:你在你的继父前多穿一些衣服,不要和他顶嘴,避免和他的直接接触,也尽量避免和他的独处。说到了这里,他道,我给你留个手机号吧,如果你遇到难题,可以联系我。
方佳悦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安郁辞就给她报了个号码。女孩输入进去道:谢谢安医生。
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上一次的那个警察给了她一张名片,方佳悦就存在了手机里,现在她又把安医生的电话存上了,感觉自己安全了很多。
安郁辞又叮嘱她:我们的规定是非工作时间不能私联病人的,所以你要保密。
心理咨询师很难把控和病人之间的距离,很多病人在对咨询师产生依赖心理以后,会把其中的感情误读为爱情,或者是其他的感情,产生不必要的纠缠。
而且,那些心理不正常的人之中,很多人是隐形的疯子,他们随时会做出惊世骇俗,不合常理的事情来,甚至威胁到那些咨询师的生命,所以很多心理咨询师都会选择和病人的私生活拉开距离。
但是安郁辞认为,那些病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的,只在诊疗室的治疗,不对病人深入了解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人。
方佳悦嗯了一声,把号码写了标注是安,这个名字一下子在她的手机通讯录里排了第一个。
上一周,我捡到了一只撞在了玻璃上的小鸟。安郁辞忽然开口对女孩道,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它可能没救了,可是我把它带回了家,给它喝水,还喂了一点点鸟食,它开始的时候,是基本没有什么意识的,两天以后,开始有了反应,会眨眼,会低声叫。现在,一周过去了,虽然还不能飞起来,但是它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安郁辞愉悦地给她分享着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