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钺闭目道:知道了,马上回去。
来人走到他身边,用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脸。卓钺一惊睁眼,却恰好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翠色眼瞳。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的心理也很好理解呀,就是想护犊子,又怕护不住
今天两更!觉得这点儿剧情没必要放在两天啦(可能到后面我没存稿了又会后悔今天
第12章 庆新春
怎么是你?卓钺有些诧异地坐起了身。之前每一次他赌气出来,最早找过来的都是小嘎,不知怎么这次却换成了郦长行。
郦长行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拨开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真是好酒。
卓钺一把夺了过来,仰头灌了一口:哪儿来的?这酒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张哥给你弄的。他知道你喜欢喝,和兄弟几个凑了凑钱,让人偷偷带进军营里的。郦长行打量着他仰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
卓钺捏着酒瓶,心中涌起些许复杂的酸意。
郦长行看着他,忽然道:卓哥,你今天真的没必要发火。
卓钺粗声道:废话。用你说。
生死命数,是自己的事儿,你何必要去为旁人操心。郦长行道,就算是亲兄弟,你也不需要为他们的生死负责,何况他们只是你的手下士卒?
卓钺一愣,心里顿时有点儿不舒服:你这话说的。我们几个在一起十几年,早就亲如兄弟,他们也是打心眼儿里信任我才跟着我上的战场,我难道不需要对他们负责么。
你好好操练、听指挥,便已经做到你的本职工作了。至于他们天赋如何,战场上能不能活下来,便是另一回事了,你又何必如此生气突惹自己不快。
卓钺皱起了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郦长行。草原蛮子虽生性凶残嗜血,可最重义气亲情,只要是同脉连枝之人一向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却没想到这小子身体里留着草原人的血,却凉得好似结冰的冻河。
见卓钺看着自己,郦长行挑了挑眉:怎么?
我琢磨着卓钺缓缓地道,你没有兄弟姐妹么?
郦长行眸光一闪:有的。怎么了?
卓钺撇了撇嘴:那他们对你肯定不咋地吧。
郦长行一笑,轻描淡写道:我们的确并不亲密。
那你这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卓钺嗤笑道,等你再长个十岁,有了老婆孩子,想法就会不同了。
郦长行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卓钺拍屁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行了,回去吧。
不气了?郦长行笑着随他起身。
气又能怎么样。卓钺翻了个白眼,晚上还能睡在林子里?等着挨板子吧。
两人回到营帐,刚好赶上闭营的时刻。此时夜幕降临,天空又飘起细雪,可落到地上时很快便消融为无形,正因每个帐子前都燃起了一簇簇跳跃的篝火,阵阵喷香的炊烟袅袅升起。成块的羊腿和猪肉在火上被烤的滋啦滋啦,油星四溅,伴着将士们的大笑声组合成一片暖意融融的人间烟火。
卓钺穿过一片欢声笑语,走向零玖队的帐子。他远远的便看见在一堆喜庆的人群中,唯有自己队伍里的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坐着,一张张脸又苦闷又焦虑,在这新春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走近之时只听张老黑还在教训几个小的:都机灵这点儿,该认错认错,该挨骂挨骂,忍过这一遭就好了。老卓那狗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
我什么狗脾气啊?卓钺嗤笑着走至他们身后。
哎哟老卓!张老黑跳了起来,笑着把他一把拉到篝火前坐下,肉都备上了,烤得两面儿焦正等你来。这是辣子,小关今儿个特意从城里给你买的。赶紧吃,啥都甭说了。
卓钺坐下,瞥了一眼旁边的关曦明,却见他浑身僵硬地缩在一角,连头都不敢抬。卓钺插了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呸地一口吐出来:难吃。
本就寂静的空气瞬间又僵硬了几分。
张老黑骂了句娘:你咋回事儿!给你台阶儿你怎么还不下了呢!没人惯着你的狗脾气啊!
卓钺没理他,指着地上的肉问关曦明道:你烤的?
关曦明绷紧了嘴角,垂着头没有吭声。
做饭也这么难吃,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卓钺直勾勾地盯着他,说明你小子根本不是干伙夫的料!
关曦明浑身一震,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卓钺转头,目光挨个扫过围坐在篝火边的兵将们,一字一句道:你们也一样。在咱们这个队伍里,只要是四肢健全、拿得起刀扛得起枪的,在我心里都是硬杠杠的汉子!只要你们在这一天,就不是来做饭、伺候别人的,你们是来注定要上战场、杀蛮子的!
众士兵们目光闪动,尤其是关曦明,眼眶已经赤红,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有人可能想着,做个伙夫医官,呆在后方不是更安全歇么?今天我就告诉你们,真正到了战场上,手里有刀枪的将士们还能保护自己,手无寸铁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卓钺沉声道,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依靠将领、队友统统都没用,你信得过的唯有手里的兵刃!
年关过后的大演练,我会根据你们的成绩决定,谁是□□手,谁是火铳手,谁是藤牌手,谁又要去当伙夫,最后上报给参将。卓钺看向关曦明,想证明能靠自己的势力保护自己的人,这几天最好给我勤快着点儿。
众人齐声应是。
来来来!吃饭吃饭!张老黑大笑道,今晚一过,前年的糟心事儿便都翻篇儿了!
周遭的小兵们一哄而上,卸下大块的肉痛快地吃了起来。卓钺接过张老黑递过来的酒,仰头一口接着一口,将热辣辣的液体灌进了自己的喉咙,感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烧了起来。
年末的光阴正随着飘雪一瞬一刻地流逝。一阵长风呼啸而过这片广袤的大地,摇起千家万户门前的红灯笼,将新糊好的窗纸吹出瑟瑟之声。南至江南,大笊篱的江米面粉中滚着一个个白胖胖的汤圆,水氤的烟雾中充斥着山楂糕、枣泥和芝麻的甜香之气。前来拜年的总角小儿们手捧红包和柑橘串堂而过,在长辈们的寒暄和敬茶声中肆意嬉笑着。
由此向北,天气渐寒,锣鼓和秧歌声渐起。乡下人的灶台整日不熄,炸物扣碗八宝糕一碗碗地端上桌去,金元宝似的胖肚饺子在沸水里上下翻滚跳跃不息。人们嗑着葵花子,将雪里红和白菜放入缸内拌入盐巴和辣椒丝,再过几日便成了极好的下酒菜。上京城内的王公贵族庭院深深,一扇扇镂花窗上也贴满了红艳艳的窗花。载着拜帖的马车急匆匆地自大街上奔驰而过,在积了薄雪的街道上留下四通八达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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