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娄父淡淡地道。
他一开口,众人不吭声了。
娄父看向娄长风:长风说说,如何处置此事吧。
娄长风点点头,看着众人沉声道:我看诸将都找错了重点。我且问你们,今时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悄声道:明日的大战。
不错。娄长风颔首,其他所有事情,均是次等,留至大战结束之后再议不迟。无论达楞雅尔有何阴谋诡计,只要我等心若磐石,他能奈我何?我军已做足了所有的准备,无论何等艰难困苦,均能攻克。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缓缓道:如今有两件事要办。其一,将这油纸包内的东西送给军医,看是否与今日士兵呕吐腹泻的古怪症状有关;其二,今日所见所闻之事严禁私下讨论,大战未完之前胆敢以此事霍乱军心的,有一个我斩一个!
短暂的沉默后,众将齐声应是。
娄父起身,扶手看着卓钺道:卓副将,想必此事各种曲折,你有许多话要说。但大战在即,我们都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如今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卓钺僵硬地站着,半晌单膝落地垂下了头。
你可曾与达楞雅尔串通,泄露我军机密?
卓钺哑声道:不曾。
娄父点点头:用人不疑,这我信了。大战之前,也只有这件事情是重要的,其他的事情留至稍后自有军法处置你。
帐内鸦雀无声。想必诸将心中都还有许多疑问和不满,但娄父在军中威信极高,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人质疑。
然而卓钺却没有如释重负或欣喜任何表情。他低垂着目光僵硬地向娄父行了个礼,摇摇欲坠地起身,竟径直出了营帐,将所有人探寻的目光扔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大卓和小郦要分开几章了,我这个当后妈的忍不住暗自欣喜(bushi
真是小郦渣完大卓渣,两人互虐身心玩儿得不亦乐乎(doge脸)
第79章 隔洪潮
张老黑一拳捣在了卓钺的鼻梁上。
卓钺踉跄倒退三步,捂住鼻子,闭上眼睛没有吭声。
小嘎冲上前一把拉住张老黑还欲再打的拳头,冷声道:黑哥,不许动手。
张老黑一挥手甩脱了小嘎,冷冷地看着卓钺:郦长行是达楞雅尔的侄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直瞒着我们?别说别人怀疑你通敌,我他妈现在也怀疑!
随便你们。卓钺疲惫道,我不想和你们打你们让开。
关曦明劝道:卓哥,你现在要去哪儿啊?明天就是大战了,你走了兄弟们怎么办?
符旺冷嗤:去哪儿,去找他的小情儿呗。
几人的目光缓缓定在了他身上。
符旺摸了摸鼻子,无辜道:怎么,不会只有我看出他俩的关系了吧?
关曦明和小嘎的神色尚算平静,只有张老黑瞪圆了眼睛,下巴缓缓下掉,长大了嘴。
谁什么?他迷茫道,郦、郦长行?卓钺?什么玩意儿?
他震惊的样子跟个鹌鹑似的。若是平常,卓钺非得拍大腿狠狠嘲笑一番。
可现在他却连提提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仗没有我也能赢。他低声道,你们让开吧。
卓哥,你要去哪儿啊?关曦明劝道,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这千里迢迢的从何找起啊?
卓钺闭上了眼睛:他和达楞雅尔回草原去了。
他回去了。回到那个他无比痛恨、连死都不愿意回去的草原了。
是自己把他亲手送回了那个地狱。
关曦明嗫嚅道:你要去找他?可是卓哥,你就一个人,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卓钺没有吭声。
蠢货!符旺忽然冷笑了一声。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他。
符旺满脸讥讽,狠狠一点卓钺的胸膛,毫不客气道:当初他不愿意走,跟他闹脾气的是你;现在他走了,跟我们闹脾气的也是你。卓钺,你他妈是觉得自己还是两岁吃奶的年纪,全天下都得顺着你?!
寒光一闪,宣花斧锋利的刀刃压上了符旺的侧颈,卓钺赤红一片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
你他妈再在这喷粪他极怒的手微微颤抖着,瞬间在符旺细嫩的颈侧压出了一道血痕,小心脑袋不保。
符旺一改往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往前一逼冷笑道:砍吧你,我看你现在是被猪油糊蒙了心,除了一点儿小情小爱什么都不顾了。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几个人,哪个不是追随着你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现在真正的大风大浪来了,你又告诉我们你要去追求真爱了,任我们浪打船翻?
他说得愈发激动,细长的眼角几乎吊了起来:要不是你忽悠我,我他妈早就回江南了,还用得着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吃土?少爷我一辈子娇生惯养,来军营前油瓶倒了都不扶!早知道你是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在丹吉城里我就该让扎干人砍死我拉倒!
卓钺额头青筋迸起,脸紫红得近乎要滴出血来。
可符旺却毫不在意,信手一推格开了颈畔的宣花斧,冷冷地冲其他几人道:咱们走,明天就各自天涯,让卓钺去追求他自己的幸福。
小嘎默不作声,扯了把还在挠头的张老黑,率先跟着符旺出去了,关曦明连连叹气,不敢看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卓钺,也闷头离开了。
兄弟几人来至帐外,都没吭声。关曦明心里的弦绷着,手足无措了半晌,干笑道:卓哥也是一时昏了头,咱们别
没事儿。符旺一脸轻松,卓钺不会走了。
关曦明目瞪口呆地看过去,却见符旺一改方才义愤填膺的暴怒模样,此时神色自如,嘴角还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收到关曦明震惊目光,符旺扬了扬眉:做戏呢,真信了?受了情伤的人呐,好话都听不进去,不骂醒不过来。都散了吧,明儿个还有一场硬仗呢。
关曦明挠了挠头,这才松了口气:瞧着挺真的,我还以为你真急眼了,吓死我了。
符旺顿了一下,淡淡一笑:怎么会呢。
帐内。
兄弟们都走了,营帐里愈发死寂了起来。
卓钺僵硬地站着,身上的宣花斧仿佛有千斤之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之上。
符旺说:在这儿的兄弟们都是追随着你才走到了这般田地,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他刹那间打了个冷颤,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剂冷水,颤抖着醒了过来。
是啊。这一年多来与郦长行相伴,仿佛坠入了一个无比绮美的幻梦,他几乎忘了自己刚刚重生时的目标。
当时他的愿望,是查明前世死亡的真相,并带着兄弟们一起过上好日子,一个都不丢弃、一个都不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