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紧不慢地整理着他衣服的模样,让卓钺莫名有些心慌。他不得已掉开了目光,心中暗骂这女人厉害,同时硬起了心肠沉声道: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吧。骊姬?
女人的手指一顿,抬脸轻笑着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可说的?我的儿子为了你,在火祭上行为失态,甚至还逼着萨满寻找帮你续命的方法,这些你都不想解释一下么?
要解释也不是对你解释。卓钺嗤笑,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郦长行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担心因为我的出现,他不想再去争王位了是不是?
骊姬目光闪动,看着他没有说话。
卓钺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若是个聪明人,今天就不该来找我。
他顿了顿,又兀自凉笑一声:不过你都做出那些与乌日更达濑加盟、还给二王子下毒的蠢事了,我倒也并不意外。
莫怪他对如此红颜丽人出言不逊。只是知道了她对郦长行做出来的那些事后,他实在很难再心平气和地与这女人说话。
骊姬看着他,没有说话。就算是卓钺如此无礼,她那平静优雅的姿态也都没有崩裂。半晌之后,她不紧不慢地一笑,轻轻地道:不用激我。你们这种男人啊,我见多了。
她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衫,缓声道:身为男人,明明天生就能得到比我们女人多得多的东西,却又偏偏要将这些老天送的东西归结为自己的才华或机智,自大得令人作呕。我们女人若想要什么东西,要付出比你们十倍的代价去争,到头来还要被你们嫌弃我们的吃相难看呵,真是好笑。
卓钺沉沉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达日阿赤王并不是我的第一任夫君,你知道么?骊姬柔柔一笑,我最早的主家,是南地一家颇有权势的富户。我被人送给他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那时候真是天真啊,想要的东西也很简单那时的我只是想学一手七弦琴罢了。
七弦琴,是祭祀典礼的雅乐,更是君子之艺,只有王宫贵族才有资格修习。
果然,只听骊姬低笑道:我去央求夫主,他却扇了我一巴掌,让我老老实实地弹我的琵琶去那时候我就认清了你们男人的真面目。想要什么不能求你们,须得自己争取才行。
你做了什么?
骊姬红唇微扬,轻笑道:我放了一把火。那火烧干净了他的宅院和家眷,却留下了大把的金玉。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对我学什么乐器指手画脚了。
卓钺看着她,半晌后道: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想说便说了。以往都是男人求着我多说些呢,你倒是与众不同。骊姬不咸不淡道,你虽然自大,但不是个傻子。没错,我来就是想让你从我儿子身边滚开的,没有你他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卓钺差点冷笑出声:你凭什么以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乖乖离开?
长行他是不会跟你回去的。骊姬望着他的眼眸流波似水,我的儿子别的或许不像我,但就是执拗这一点,学我学了个十成你留在他身边,只是多了个让他被别人拿捏的把柄。何不乖乖回到中原去做你的大将军?若是有一日长行他夺得王位,你二人或许还有可能,也未可知。
卓钺目光一闪,嗤笑道:狗屁的逻辑。我大老远的跑来了,就有的是耐心等郦长行跟我回去。再说了,我更不愿意乖乖地为你做嫁衣。
你有耐心?口是心非。又是你们男人一个让人极讨厌的坏毛病。骊姬慵懒一笑。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铁牌,冲卓钺晃了晃:这是达日阿赤王的通行牌,有了这个,这片草原上便没人能再拦你。你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
卓钺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慢慢考虑。既然你有耐心,那我也有耐心。
她将铁牌放入了卓钺的衣衫内袋之中,将衣衫送到了他手中,翩然一笑道: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言罢,她转身离去,在空气中留下了几分似花似木的馨香。
骊姬走后,卓钺掏出那块铁牌看了看,果然见上面印着达日阿赤的部落徽章。他的眸中飞速闪过几分情绪,片刻后无奈地嗤笑一声,又信手将铁牌揣入了怀中。
骊姬离去没多久,郦长行便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一进帐子劈头便问:骊姬对你说了什么?
卓钺正盘膝坐在毛毡上擦头发,闻言懒懒地抬了下眼:自然是叫我滚蛋,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耽误你的锦绣前程。
郦长行紧紧皱眉,盯着他。卓钺伸了个懒腰,起身过去摸了摸他的大氅,果然上面覆了一层夜露:脱了吧,湿不拉几的不冷么
郦长行一把捏住了他的手。
所以呢?那双翠眸一闪不闪地盯着卓钺,她对你说了这些后,你是怎么回答的?
卓钺嗤笑了声:我自然也是叫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少对我的闲事指手画脚。
郦长行微微扬眉,看着他没说话。
干什么,担心她随便说了两句话我就走了?卓钺打了个哈欠,又坐回到毛毡上继续擦头发,放心吧,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指点点,更何况她还是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不相干的人。我来这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你带回去,这任务还没完成呢我怎么可能走?
郦长行站在原地半晌,甩去大氅过去坐在卓钺身后,帮他擦起了头发。
她是个很有蛊惑性的女人。郦长行轻声道,我怕
怕我见色起意?看她长得好看心就软了?卓钺懒洋洋地问。
郦长行没吭声。
她长得是好看,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以骊姬这相貌,随便换了哪个心智稍微软弱点的男人都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然她也不可能凭着一介歌姬的身份周旋于草原王贵之间,却至今都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她再漂亮,那也是郦长行的亲娘啊。以他和郦长行现在的关系,恐怕得管这女人叫声丈母娘吧?只要这么一想,再耀目的绝美容颜瞬间也变了味儿。
可郦长行却会错了意。他的手指插入卓钺的长发,轻轻帮他按摩着后颈,在他耳畔轻笑:你不觉得我们母子长得有五分相似么?
卓钺被他按得很舒服,闭起了眼睛哼道:有吗?
起码有五分。郦长行的手指轻柔地动作着,最早我们之所以能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你喜欢我穿女装的模样么?我穿上女装,与骊姬总有八分相似了吧?
怎么,现在你变心了?不喜欢我的样子了?
卓钺差点儿笑出声:你小子,在这儿等我?所以我刚才该咋说,说我喜欢你老娘的相貌?不觉得奇怪么?
郦长行修长的五指扣着他的后颈,将他的脸微微侧了过来:回答错了。你现在应该说,无论何时你都会一直喜欢我的样子。
卓钺低低笑着,直接转身吻住郦长行,咬着他的下唇含混道:跟哥撒娇呢?嗯?
郦长行眸光一闪,借势深深吻了回去。他的身体几乎迅速热了起来,越吻越深的同时就势将卓钺压在了毛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