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钺还沉浸在怅然之中,听他这话顿时一愣:情况?
郦长行笑笑:小关哥应该是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发现了什么不对,今日特地上门探张老黑的口风呢。但小关哥太不会套话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又被堵了回去。
卓钺被他这么一说,回想一番二人方才的对话,也不禁觉得关曦明的话中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如若关曦明真差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为何不来找自己,反而要去找张老黑呢?除非他还没拿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又觉得怀疑兄弟心中有愧,所以不好开口?
卓钺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难道,这就是前世关曦明一直憋到临死前才说的秘密么?
郦长行在旁看着卓钺的表情,温声问道:怎么办?要去直接问小关哥么?
卓钺叹了口气:你觉得呢?面对这些最亲的兄弟们,他实在是两难,拿不下注意。
若是我,方才直接就当面与他二人对峙了但这毕竟是你的事情。郦长行一笑,反正现在还没到必须要撕破脸皮的时候。你若是怕坏了兄弟间的情分,就再等等,别让自己后悔。
卓钺想了想:那批火铳,还在吗?
我盯着呢,现在还好好的。
卓钺点了点头:那就再观望一两日吧。
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关曦明能主动找他来说明隐情的。
今生的他已经做出了很多改变,他也希望这些改变能影响着这些兄弟们,做出与前世不同的选择,最后一起走上不同的命运。
他挣扎两世,脱胎换骨,也只是想从命运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尽力活出个不同的样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节奏马上就快起来啦!十一月肯定完结!!
第111章 新岁夜
一转眼间便到了新岁的当晚。卓钺和郦长行挂完了桃符又放了鞭炮,在房内设了一桌酒席。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卓钺还是差了几个小厮去请其他几人。
果然,小厮回报。符旺说晚上还有公文要录入,便不过来了;小嘎也要当值,抽不出空;张老黑连门都没给开;只有关曦明说稍晚点过来。
卓钺对着一桌的酒菜,苦笑了一下。
郦长行帮卓钺盛了碗热汤,安慰道:别难过了。现在他们就是来,估计气氛也是僵着。
卓钺叹了口气,郁闷地咂了口酒:我没难过,就是妈的,我现在有点儿体会到孤寡老人的滋味儿了。膝下的孩子没一个孝顺的,互相吵架也就算了,过年了也不愿意聚聚。
郦长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暧昧地摸了摸卓钺的小腹:什么时候怀的孩子,我怎不知?
卓钺的目光惆怅地跃过酒杯,幽幽道:不是你的,你自然不知道。
郦长行一顿,猛地按住卓钺埋头下去,恶狠狠地啃了一口。
两人嬉闹了片刻,关曦明终于披着一身的风雪匆匆赶来了。
哎哟冻死人啦。他龇牙咧嘴地就着火盆靠手,两颊冻的嫣红,外面下雪啦,北风一吹刺得人骨头缝都疼。
卓钺给他倒了杯酒:喝口暖暖身子吧,然后抓紧吃,菜要凉了。
关曦明饿得不轻,夹了一筷子卤肉塞进嘴里,含混道:这么多菜啊?没别人了?
卓钺没吭声。
关曦明立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筷子顿在半空尴尬道:卓哥,我
吃你的。卓钺舒了口气,咱们三个大男人,连这点儿菜都吃不完?
趁着新年的气氛,卓钺和关曦明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郦长行在旁给二人倒酒,笑盈盈地给他们布菜,虽然只有三人但气氛还是十分和乐。
将近午夜时,外面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炮竹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屋内的三人说话都要提高嗓门。而卓钺和关曦明两人也已经喝得满脸坨红,有些醺然了。
关曦明此时正嘟哝着埋怨符旺:这次黑哥和旺哥闹别扭,我真是两边儿为难。旺哥人不错,就是有点儿忒倔了,说话又尖酸,弄得人家误会了他,他又懒得反驳。哎有时候儿、我都替他觉得冤
误会?卓钺皱眉,什么误会?
嗨!关曦明一拍大腿,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卓哥,你有没有听人说过说旺哥在军械所,私贩军粮?
卓钺一怔,响起了那日众文书在背后的议论。
有过。卓钺眉头愈发紧皱,难道
关曦明大力一拍桌子,斥骂道:放他娘的狗臭屁!根本不是旺哥做的,是那个参军!
卓钺顿时愣住了。
关曦明犹在喋喋不休的抱怨:那臭参军,一休战便开始私自将军粮贩给粮商,再由这些粮商倒卖给附近的州城。这些北疆的州城饱经战乱,近年几乎颗粒无收,可恨这些粮商竟然又用买来的军粮去哄抬民间粮价,逼得大家没有活路!
他愤愤地一砸酒杯,目中悲戚:旺哥是算账的一把好手,查账的时候从蛛丝马迹里猜出来的。
卓钺声音紧绷:所以那参军知道符旺发现了?
唉,是啊。关曦明愤懑叹道,所以说黑哥那事儿啊,就是个幌子。真实原因是忌惮旺哥,怕他说出去所以赶紧把他调走了,又一盆脏水泼到了他身上。卓哥,幸好你回来了,要不是你去求娄将军旺哥不知还要受多少苦呢。
卓钺浑身僵直地坐着,脑中一片乱麻。
所以其实是他一直错怪了符旺?
他想起了那日与符旺在酒楼中对坐,符旺神情讥诮、言语愤慨,薄削紧抿的嘴角像一柄刀。当时他近乎讥讽地问卓钺,你能把我调回军械所吗?
见卓钺犹豫,他又紧接着嗤笑了一声道,我猜也不行。
所以如果真的有这些隐情符旺他为何不说?
为何倔强地维持着那张讥讽地面孔,似乎看谁都不顺眼,一副我懒得解释的模样,任别人误会?
就连那日卓钺帮他要回军械所的职位后,符旺听闻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似乎并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他故作云淡风轻、装得刀枪不入,几乎连卓钺都骗了过去。
可如果真的不在乎,那日针对卓钺的愤懑却又是从何而来呢?
卓钺胸口紧紧压了块大石,几乎难以呼吸。郦长行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问关曦明道:既然有这么多隐情,为何不去报给娄将军知晓?
关曦明苦笑了声:小郦哥,现在你是草原的王子了,卓哥也是名镇边关的武神,你们自然觉得有事儿找下娄将军就好了。可是我们我们就是几个小杂兵,我们的头上还有把总、参将、副将,还有数不清的文官,我们怎好一点小事就去找娄将军抱怨呢?
而且,那私贩军粮的参军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他是前应州巡抚的远房小舅子,咱们娄家军再霸道也是外来人,比不上他们地头蛇。就算我们把状告到了娄将军面前,娄将军也未必能替我们做主,平白招惹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