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要求内务府挑选日子,他什么心思我再清楚不过,这是霍钊对元帅说的第一句话:首先,作为他的父亲,我不同意你和他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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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他要回联盟你关他一辈子?!那你这皇帝别当了天天看着他防止他跑了!刑狱司内,一名卫兵嚷嚷道。
一名狱卒上前撕掉了他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庞,她身上散发出信息素又悍又野,震慑力十足。
人总是有经验盲区和诸多顾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明焕化装成老皇帝的亲兵潜伏进布宫,换个身份她早就被禁军逮住了,也就霍钊的身份才能让她结果今天出门没看宇宙历,被江枫带人堵了个正着。
你替联盟政府做事?
呸!明焕眼刀子射过去,嘴里怒道:老娘就是饿死也不当政府走狗!
霍骁背靠金属椅上,长腿交叠,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手边就摆着那颗鸵鸟蛋大的钻石,纯净无暇的钻石中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摔痕。
朕早该想到了,能替曲星河办私事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霍骁淡淡道。
船长三番两次栽在霍家人手里总归是有些信邪的,不过要说怕,星盗头子枪口下讨生活,这辈子没怕过谁。
我欠老林一个人情,替她办件事,明焕勾起唇角笑道:不过陛下难道一点不担心吗?你真的放心霍钊和曲星河单独说话?有些事你还没告诉他吧
十几年前霍钊和萧蔷把他从暗盟的实验基地救出来,托付给联盟军官,十几年后他为了取得联盟的合作,亲手在曲池夫妇的人体试验申请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霍骁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那一枪你怀疑了很多年,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陛下,要不我们打个赌,明焕艳丽的容貌在刑狱司的血腥气种透着一股子邪气,就赌这次星河知道了会不会再给他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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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空气却弥漫着刺骨的寒冷,军备试验场风景不美好,到处都是炮弹实验的深坑和漆黑。
......阿蔷在得知自己救的是复活实验体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懊悔,霍钊平静地说,丝毫不觉得话语残忍,她时常错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你,神智不清时差点掐死他。
再后来,霍钊将这件事透露给友邦,希望联盟政府出面销毁这个流落在外的实验体,然而联盟却惦记起这个珍贵样本的科研价值。
拒绝交出曲星河并威胁政府,要告到IC 1101星系最高法庭的曲池夫妇就成为最大的绊脚石。
老皇帝曾无意间给了一个初生婴儿希望,而后又亲手将这一切夺走。
霍钊在山坡上负手而立,脚下的影子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他偏过头来看身旁的年轻人,曲星河苍白的皮肤在烈日下几近透明。
联盟有意隐瞒曲星河原来的监护人,更令老皇帝想不到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独子偏偏就一头扎进了这条不归路。
刚开始听到你的姓氏时,我以为只是个巧合,直到司慎向我汇报太子要一颗巨大的钻石时,我才明白霍骁当时的反常是为什么。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的喜欢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不顾一切地朝阳光照射来的方向生长,无论风雨怎样摧残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而那些历练只会让他变得更为强大。
皇帝已经老了,两鬓花白。他在位长达三百年,长时间的操劳以及经历了一次丧子之痛,让他更显疲惫,脱下象征帝权的王冠、权杖和长袍后,这其实也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一开始的讶异过后,曲星河神情就再看不出什么,他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这些事在他心里掀不起半点涟漪,他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只有听见关于那颗鸵鸟蛋的事时,元帅才微微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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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才不跟你赌。皇帝缓缓露出了瘆人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说:跟朕玩心理战术,你还太嫩。
跟霍钊算是一个辈份的星盗头子:......
这小兔崽子是不是看不起老娘。
她刚要张嘴反驳时,江枫默默地掏出一把刀,流畅的刀身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通体漆黑。
明焕:草。(一种植物)
鉴宝无数的前星盗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把名叫不问因果的冷兵器之王。
江枫将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对着皇帝笑道:属下还是习惯用枪,用刀不如司慎快。
无所谓,赏给你练手了。
多谢陛下!
明焕: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商量!我还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霍骁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她。
那就是,明焕眼珠子一转,道:你的□□!
刀无情地逼近了。
不不不不是只有你,是你们俩,你们俩!眼看着刀子就要撇到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明焕连忙说:我从曲星河通讯器里黑出来的!
明焕心中哀嚎:老娘这张脸可是价值连星,皇帝都没我显年轻!
她话音未落,那把寒冷逼人的刺刀神奇地停在了离保养得看不出年龄的脸蛋只剩0.01毫米处。
交出来。皇帝冷冷吐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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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你自己心里好受,还是希望我放过霍骁?元帅的话语冷得像一道冰锥。
霍钊说:我只想知道你了解这些事情以后,会怎么待我的儿子。
曲星河的目光延伸到了更远的地平线处,他一生所求的东西就和这些光一样,明明触手可及,却没有一样是能抓住的。
你夺走了我的父母,曲星河声音很轻,轻到仿佛怕惊醒一个梦一样:
那就用霍骁来还吧。
霍钊没有遗漏他提起霍骁时的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
年轻时霍钊一直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他和萧蔷始终保持着距离,直到后来某天萧蔷摇着宫扇笑着说:陛下,我早就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因为喜欢一个人,眼睛里是藏不住的。
老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松懈:霍骁的母亲过几天就到,我让严珂去远星系接她了,她也想见见你。
曲星河不置可否。
时间不早了,他离开这么久,饕餮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元帅的视线望向军工厂,身后却响起老皇帝的自言自语:听御医说你引导时记忆受损,本来还打算见到你时问你,当年曾有机会杀死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不知道,冬日的暖阳包裹着他,曲星河沐浴在阳光下,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我想......
我选择不杀你,或许只是不希望他变得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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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星河回到宫殿时,霍骁已经回来了。
侍从官恪尽职守地立侍在宫殿的走廊上,但是元帅还是能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紧张。
这些人对皇室有一种几近天性的臣服,霍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从他们的表情里找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