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楼吟轻一颔首,跟着我。
萧玉案奇道:你知道怎么破阵了?
不知。
走吧走吧。
密林之中每一处都有些相似,极难辨路,萧玉案边走边留下记号。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看到熟悉的大树和记号,萧玉案丝毫不觉意外,我们果然走回来了。
顾楼吟道:你在此地等我。
顾楼吟踏上无名剑,御剑而上。萧玉案仰头看着那霜白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在密林走失,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飞上去看个究竟。但这毕竟是云剑阁为保护青焰设下的机关,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萧玉案留在原地耐心等候,手中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由碧海潮生化形而成的长笛。说起来,顾楼吟现在用的那把剑虽然是他用冰雪捏出来的,但威力并不输之前的霜冷,又能当火把用又能载人飞,如此劳苦功高却没一个正经的名字未免也太惨了。顾楼吟不愿取,就由他来取好了。他的扇子叫碧海潮生,那顾楼吟的剑不如就叫
不多时,顾楼吟乘剑而归。萧玉案止住胡思乱想,问:如何?
顾楼吟似乎觉得所见之景难以形容,道:我带你去看。
萧玉案和顾楼吟一道飞上了天,站在剑上朝下看去。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密林,除了参天的大树看不到他物。更诡异的是,这些树几乎一模一样高,就像是一块绿茵草地,找不到任何独特的标记。
山洞内哪会这么大,想必又是什么障眼法。萧玉案探身想再看清楚些,不料脚下一滑,他一个不稳,身形摇摇欲坠,脱口而出:顾楼吟
顾楼吟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本能地揽住萧玉案的腰肢。萧玉案顺势扑进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
顾楼吟身体一僵,迅速松开了手。看他的表情,萧玉案还以为抱一下自己会弄脏他的手。
萧玉案轻哂一声,道:我们下去罢。
顾楼吟看着他,目光中似有几分不解:我方才,为何会抱你。
萧玉案比他还要迷茫:啊?你问我?
顾楼吟静了数息,没事。
两人重回地面,萧玉案道:走,走不出去;飞,也飞不出去。我们要不要试点别的?
可以。
哎?你知道我说的别的是什么吗?
顾楼吟以做代答。寒风骤起,强大的灵力聚于无名剑剑身,顾楼吟闭目执剑,银发飞扬。萧玉案亦蹲下身,长笛触地,布下阵法。
陡然间,顾楼吟睁开双眸,无名剑势不可挡地插进地面。从剑尖开始,一道蜿蜒的裂痕迅速蔓延开天崩地裂。
布阵之人怕是也没想到,有人竟能以一己之力,生生将大地劈裂,比飞上天更要简单粗暴。裂痕越来越宽,待够一剑之距时便停了下来。顾楼吟看向萧玉案,萧玉案不等他问,直接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顾楼吟不再多说,抓住萧玉案的衣领,将其带至无名剑上,站好了。
两人自裂缝中直直落下,光线渐暗,耳畔是大地的震颤之声和狂风的呼啸之声,萧玉案闭上了眼睛。
等到双脚落地,四面也安静了下来,萧玉案才试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间空旷的密室。密室里点着长明灯,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空空如也,貌似只是一间空屋。
然而眼见未必为实。顾楼吟将萧玉案护在身后,道:剑阵。
玄乐宗的琴阵,百花宫的迷阵,再加上云剑阁的剑阵,这下三大宗都到齐了。
话落,一把长剑划破疾风,朝二人逼来,在离他们有数步之遥的时候分身为八把。顾楼吟只轻轻一抬手,便将其击退。长剑仿佛有灵,掉头分为十六把,再次袭来。
萧玉案躲在顾楼吟身后,道:它好像会越变越多,看来最快的方法是找到它的本体,将其销毁。
知道。顾楼吟一边应付如雨的剑阵,一边在剑阵中搜寻。忽然,他眼眸凝了凝,道:借你长笛一用。
萧玉案心领神会,将长笛扔出。顾楼吟一阵掌风,推长笛至一长剑前,手起剑断,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后,成百上千把长剑如冰霜融化,消散于眼前。
萧玉案眼帘一眨,然后呢?
等。顾楼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走至剑出鞘之地。在灯火的映照下,他看到原本的墙壁迅速褪去了粗糙的外壳,里面是一层光滑平整的铜面。
这是古镜。
萧玉案走上前,古镜?你说哪个古镜。
铜镜映照着两人的面容,顾楼吟心生警觉,正要让身后之人别靠近,突然看到了一物,猛然睁大了双眼。
铜镜里,沈扶归应该出现的位置上,显现出了另一张脸一张明艳绝伦,耀如春华的脸。
第63章
一切都凝滞了。
顾楼吟心头大震, 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他的胸口,可他连呼吸都不敢急促。他怕他呼吸一重,镜中之人就要走了。
是他又在不经意间陷入了幻境, 还是因他在记忆中看到了那个人心神大乱从而产生了错觉?
萧玉案虽然看不到顾楼吟的表情, 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试探道:怎么了?
顾楼吟低声道:别动。
萧玉案止住脚步, 问:你看到什么了?
他说话的时候,古镜里的美人嘴唇张张合合, 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和担忧。
顾楼吟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镜面,落在美人的眼角旁,无声地询问:是你吗。
他不敢确认。他曾经确认过, 他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他了,最终摆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一具枯骨。这种从失而复得到得而复失的折磨和痛楚,即便是他, 也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顾楼吟喉尖滚了滚, 指尖迸发出凛冽的寒意, 古镜上立刻凝起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遮挡住两人的容颜。
楼吟?
顾楼吟慢慢转过身,看着沈扶归的脸,发红的眸子中闪着不正常的微光。
萧玉案惊讶道:你的眼睛那里究竟有什么啊,居然能把你吓哭。
顾楼吟如鲠在喉,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要问吗?上一次他直接问了, 结果只是他在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他不敢问,他怕重蹈覆辙,也怕怕把那个人吓跑。倘若真的是那个人, 他顶着旁人的脸在自己身边,足以说明他不想暴露身份,他又何必去逼他。
顾楼吟阖了阖眼,嗓音微哑:我没事。
萧玉案一点都不觉得他没事。看顾楼吟的模样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比从琴声阵出来的时候还夸张。你方才说古镜,是什么古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