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面色微沉,随即嘴角漾出笑意, 道:阿玉喝够了么。
大家醉得七七八八,宴席也差不多该散了。萧玉案打了一个嗝,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慕鹰扬站了起来,我送师兄回房。
萧渡斜睨他一眼,直接将萧玉案扶起,道:阿玉,走了。
萧玉案没有拒绝,在萧渡的搀扶下和他一同离开。顾楼吟目送两人离开,脸色依旧沉静似水,只是摆在他面前的酒杯砰地一声炸裂开,把孟迟吓了一跳。相较之下,慕鹰扬的表情就很难看了。他泄愤般地饮了一口烈酒,冷脸退席。
萧玉案脚步虚浮,走得跌跌撞撞,萧渡干脆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萧玉案半眯着眼,看着萧渡的下颔,道:萧渡。
阿玉?
如果我们小时候没走散就好了。萧玉案小声道,如果你没有认错人就好了。
萧渡胸口一阵刺痛,声音越发温柔:都过去了。
萧玉案阖上眼,懒得再说话。
进了房间,萧渡把萧玉案放到床上,替他脱去外衣。萧玉案眼睫扫了扫,醉意消退些许,道:我自己来,你走罢。
萧渡停了一下,道:倘若我说我不想走呢。
萧玉案看着他。
僵持片刻,萧渡自嘲一笑,道:好,我走。阿玉别生气。
萧渡走后,萧玉案胡乱扯下脱了一半的外衣,醉眼朦胧地躺着,意识逐渐模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本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人推门进来,猛地惊醒,支起身体朝门口看去。
是顾楼吟。
顾楼吟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否则也不会轻易被发现。萧玉案以为他找自己有急事,问:出什么事了吗?
顾楼吟走到他床边,垂眸望着他,道:我来看你。
醉酒让萧玉案的反应比平常迟钝,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道:看我?
顾楼吟静了静,道:也有事想和你商议。
萧玉案强打起精神,你说。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夜灯,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顾楼吟的侧颜清冷如琢玉,犹胜月华。
合欢蛊一劳永逸的解法,唯有以心易心。
萧玉案扬了扬眉,孟迟告诉你的?
嗯。
没想到顾楼吟大半夜寻来是为了这件事。萧玉案靠着枕头半躺,懒懒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挺喜欢自己现在这颗心,不想和别人换?
说了。
那你还
顾楼吟道:我此生的执念与心魔,是你能安然无虞地活着。
萧玉案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萧玉案,你想救我么。
萧玉案明白了顾楼吟的意图,好气又好笑:不想。
顾楼吟轻道:别闹。
闹的到底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萧玉案的酒完全醒了,你的心魔是你的事,我的合欢蛊是我的事,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顾楼吟道:你不愿同我换?
废话!
为何。
你根本不知道合欢蛊有多厉害。萧玉案烦躁道,一旦没有解药,只能硬熬,一整个晚上生不如死除非你找人解蛊。
顾楼吟道:我不找旁人。
萧玉案冷哼一声: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合欢蛊发作的样子,只要身旁有人,我就会对着那人发情你也想变成那样?
不会。
呵,你说的当然轻松。
顾楼吟道:正因我见过你合欢蛊的模样,你一日不痊愈,我心魔一日不能除,那我的阳寿
顾楼吟!萧玉案咬牙切齿,气得要从床上起来,你拿这个威胁我?
顾楼吟把手放在他肩上,我不想死。
萧玉案愣住了。
顾楼吟轻声道:救我。
萧玉案失神地摇着头,你疯了。
顾楼吟久久地望着萧玉案的眼睛,好似静心隐忍许久终于破戒了一般:早就疯了。
白皙的手从萧玉案的肩膀渐渐向上,在他脖颈处停下。前日种下的吻痕依然清晰可见。萧玉案身体一僵,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躲,想不想躲。
顾楼吟道:疼不疼。
现在不疼了。
顾楼吟眸光一暗,他咬你的时候,是疼的?
眼前的顾楼吟太过反常,又给萧玉案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顾楼吟倾身覆来时,他才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这是顾楼吟地魂给他的感觉。
脖颈间柔软微凉的触感让萧玉案呼吸陡地一紧,银白的长发近在咫尺,萧玉案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因突如其来的疼痛收回了手。
顾楼吟在咬他。不是地魂,是顾楼吟本人在咬他。
四周都是顾楼吟清寒的气息,身体反而变得滚烫。顾楼吟探起身,将他困在方寸之间,占有的欲念藏于眼底:萧玉案。
萧玉案脑中一片空白,仿佛重新醉了一次。嗯?
顾楼吟什么都没说,只是唤了声他的名字。
顾楼吟再次低下头,这一次,他口勿住了萧玉案的唇。
他们不在幻境,他们身处现世。
酒香绵延于唇齿之间,萧玉案揪着棉被,被亲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是顾楼吟喝多了,还是他喝多了,怎么会这样,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萧玉案陡然清醒,推开顾楼吟,小声道:有人。
顾楼吟微微抬眸,隐忍道:嗯。
师兄,是我。慕鹰扬的声音传来,师兄你睡了吗。
萧玉案默不作声,假装自己已经睡了。慕鹰扬又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应答,竟直接推门闯了进来。
萧玉案:这一个两个的,是把他这当茶楼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楼吟坐在床边,脚步声越来越近,萧玉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挥手将灯熄灭,屋子里登时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