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能放林端走呢?段景升心想,那是他从大火中、从落石下、从HTCO那帮匪徒手里救出的、保护着的林端啊。
如果我说,我视你为珍宝,你信吗?段景升苦笑,不由自主地放松擒住严延的力道。
你透过我看到的,是齐青。林端捏着刀,片刻未曾松懈,他警惕地注视着段景升的一举一动。
严延转转眼珠,高声道:段景升,你想好了。其一,林端留在你身边,只会加快Cats激活,其二,你要对付的人有多危险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摸着胸口问问你自己,将林端留在国内,你真的能保护好他?我尚且能将他带走,更何况那么位高权重的人!
段景升怔住了。
严延趁机挣脱他的钳制,反身一腿将段景升扫倒在地,段景升摔了满脸泥。严延揉捏双腕,恶声恶气地说:你只是想留住他,但你真心为他着想过吗!
剧烈的震惊让段景升说不出话。虽然不知严延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但他说的没错。
赵川能接触林端第一次,让两人分崩离析,就能接触林端第二次,到那时,林端就是段景升告之天下的软肋。
他不怕危险,可林端呢?
严延抬手正要给他一拳,段景升处于震惊中,来不及躲藏。林端丢了□□扑上来,严延那一拳差了半寸便能挥进林端肉里。
够了,林端疲惫地说,严延,我们走吧。
段景升愤怒地咆哮,如丛林深处悍然爆发的野狮,胸腔和耳膜震颤。
林端瞪大眼睛,严延飞身,捡起了他丢落在地的□□,拔刀出鞘。
铿锵
段景升拦腰抱起林端,丢进了空间宽敞的SUV,他压住他,与他十指相扣,唇齿纠缠处发出黏腻的细细水声。
严延那一刀悬在段景升肩上,将落未落。
寒风凛冽,衣襟摇曳。
林端,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出取下Cats的方法。段景升几近哽咽:林端,你等我。
严延撇过脑袋,收刀入鞘。那把日本□□其实并没有开刃。
好好照顾他。段景升睨一眼严延,转身回了保时捷,车身似箭,嗖地窜了出去。
严延惊讶:林端?
段景升走后,林端整个人飞快蜷缩起来,汗水如同瀑布往下泼洒,他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低声嘶吟。
什么时候发作的?严延问。
林端摇了摇头,也许更早之前,从段景升出现,也许再晚一点,看到他在和严延扭打过程中受伤,也许
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没什么不可承认,只是烙下的伤痕太深太疼,让他再往前走一步,他恐惧重蹈覆辙,断然不可能了。
夜色中,终究万籁俱寂。
第37章 思之如狂
两个月后,日本横滨。
日式庭院宽敞阔达,是严延他们家在日本买来避暑用的,严家的小行宫,知道的人不多,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院子里有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入了秋天,叶子纷纷泛起金黄,初来时尚且绿意阑珊,等一个月后林端再见,银杏树已是黄云霭霭。
园丁在水榭后修建绿植,懒洋洋的秋阳照到身上,烘得人昏昏欲睡。
严延留了一个老妈子、一名管家照看林端,他离开庭院的时候不多,通常都是在的,陪林端下棋看电视,讲讲年少的往事。
林端手机弄丢了,他问严延,严延说没看见,林端便没有再找,他想重新购置一个,严延却堵在庭院门前:你不能离开这儿,外边很危险。
严延不希望任何人看见他,给段景升找到他的机会。
林端抬起眼皮,淡漠地看一眼严延身后戒备森严的便衣守卫,似笑非笑,转过身回了庭院。
那天管家遗漏了,忘记清理国内送来的报纸,其中好几张都刊登着宁北市局赵川伏法的案子,林端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打开报纸。
时隔三年,HTCO的余孽终于全部伏法。
看上去,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段景升又立功了吧,但凡想起他,心口总要冒出些微的刺痛,不很疼也不很痒,就像被蚊子叮血,那点儿动静虽微弱却无法忽略。
报纸翻面,是一张寻人启事,找的人就是林端。段景升要找他,严延藏得太好,他找不到。
林端将报纸揉成一团,抬起胳膊意图扔远,那只手悬在半空,却怎么也无法挥出去。
段景升找的是他吗?不是,是齐青啊,还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阳光温暖和煦,庭院中的一切都静谧美好,林端蹲在水榭前,望着人造水池中飘来游去的锦鲤,怔怔地出神。
严延回来了,神色不大好,凤眼无甚神气地耷拉着,脸色阴沉发青,他攥着拳头问管家 :林端呢?
管家指了指庭院水榭的方向。
严延疾步去找他。
林端身形单薄,这些时日,体重只减不增,像一具徒劳消瘦的空壳,形销骨立,孤孤单单地抱着自己,眺望枝叶繁茂的花园。
他没找到取出Cats的方法。严延一眼瞥见他脚边来自国内的新闻报刊,心头蓦地泛酸,悄然步至林端身边:他让我将你还回去。
林端嗤笑:我又不是个玩意儿、物事,还来还去,段景升当我是个物件呢?
严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在林端身边盘腿坐下:你每天都要做噩梦,你梦见什么我不晓得,可每每都是喊着段景升吓醒过来。林端,你梦见什么了?
林端扭了僵硬发麻的脖子,直直地望向他:你希望我梦见什么?梦见你?他自嘲一笑:搞不懂,我害你断了腿,你却
林端喉头一哽,嘲笑声戛然而止,他摇了摇脑袋,什么也没说。
严延没碰他没挨他,两个人都在走廊边沿,不约而同眺望庭院那株高大古老的银杏树。
我却什么?严延话中带笑,全不为林端语气里的嘲笑所恼,反而好脾气地逗弄:你说,我却什么?是个受虐狂?
林端还是没说话。
严延捏住他一边肩膀,林端吃痛地皱住了眉头,严延伸手将他推倒,逼迫林端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
与严延凶狠的力道不同,他的眼神极其温柔,眉梢眼角都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温言细语地反问:我却喜欢你?
自讨苦吃。林端淡漠地评价。
我不问你会不会喜欢我。严延松开他,笑着说:林端,我不需要你二手的喜欢。
我待你好,只不过因为,我喜欢你而已。高中见你第一面,我就在想,怎么会有男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像朵白白嫩嫩的花。严延轻声叹息,握住林端的手,拉他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