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乡冲进御花园的时候,除了坐在正中央的皇上闻人赋和离他十万八千里守着的丫鬟,别的什么都没看见,登时愣了愣。
闻人赋:爱卿,何事如此着急?
陆安乡懵怔:小美人呢?
闻人赋举起他怀里的小白猫。
小白猫:喵喵。
陆安乡更懵了:带把儿的。
闻人赋把小白猫的肚皮翻过来,还没拨开毛毛,就被小美人的一爪子招呼在脸上。
陆安乡陷入了沉默,视线扫了一圈,闻人赋身前摆着一只桌,上面陈列着笔墨纸砚和半人高的奏折,笔尖的墨还没干,显然是一直在批阅奏折。
爱卿的折子朕看了,闻人赋先开口道,爱卿在为祭祖大典操心,担心祭祖大典上有人对朕不利,想借机将镇远大将军谢期远调回来,但不知借何理由,才想来与朕商议一番。
陛下这是有对策了?
闻人赋眨了眨眼,你猜。
陆安乡尴尬地挠了挠脸:陛下既然在处理政事,大可去御书房处理,何必摆在御花园,还让人看着不让进。
闻人赋将小美人放在地上,摸了摸脸上的抓痕,反正也拦不住。
陆安乡更羞愧了,咬了咬唇:陛下,恕臣莽撞。听闻陛下在招纳贤士,臣心中有尚可的人选,可举荐一二。
闻人赋眼睛一亮:爱卿,你终于理解朕了!
陆安乡惭愧地低下头:是臣先前鼠目寸光,以貌取人。
闻人赋满意地点点头:朕要的这人哪,首先得脾气好。
陆安乡的膝盖中了一箭。
其次,得要有耐心,不能只听一言两语就气血上涌,什么都不管不顾。
陆安乡的膝盖中了两箭。
最后,得通情达理,凡事需要沟通,动不动拿板砖砸人就不好了。
臣错了。陆安乡撩袍子跪了下来,请陛下责罚。
爱卿何必呢,闻人赋上前搀扶,眼神诚挚而认真地望着他:说到底,朕要招的人需要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
陆安乡:善于观察?
闻人赋点头:帮我看着小美人,它快到发情期了,我怕它乱搞染了病。
据说,那天陛下的惨叫声从御花园中传出,环绕整座皇宫上空,飞禽惊翅,走兽四散,可谓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金公公送走了气呼呼的陆安乡,转头见自家皇帝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拍拍衣摆,刚刚的惨叫似乎只是跟练嗓子一样。
金公公习惯了,一开始他还会小心翼翼地问为何要陪着陆大人演戏,结果得到了自家主子明眸皓齿的微笑。
打是亲骂是爱,一顿不打躁得慌。
金公公打心底里觉得,欠扁这词儿就是给他贴身打造的。
金公公,闻人赋突然叫住了他,朝中奸细之事可办妥?
金公公低声回:老奴已命人暗中包围那人府邸,陛下一声令下,保证府中之人一个不跑。
闻人赋点头:四王爷与谢期远成亲之事可办妥?
金公公回:老奴已将通知四王爷,酉时在西殿赴宴。
闻人赋点头:朕的喜帖可送至丞相府?
金公公回:老奴已末了,他顿了顿,抬起头,陛、陛下要娶亲?
闻人赋笑而不语,推给他一张喜帖,金公公满脸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大红底子烫金的字儿可扎眼,上头明明晃晃写了陆相的名字。
该来的还是来了。
金公公心底一沉,自从仨月之前新皇登基伊始,闻人赋就把包括他和四王爷在内的朝中心腹叫了过来,神色凝重得像要即日出征讨伐异党,结果张口就是一句:朕要娶陆安乡。
他和四王爷直接给吓跪在了地上。
刚想开口劝吾王三思,结果闻人赋一句话直接给怼了回来,不用劝了,朕喜欢他。
四王爷颤颤巍巍地冒死提议:陆相可能不喜欢皇兄啊!噗!!!
金公公就听着四王爷的声音越飘越远,转头一看,王爷已经被闻人赋一脚踹到屏风后头,差点砸进夜壶里去。
他转回头,看见闻人赋一张脸笑得温顺纯良:金公公可有什么想说的?
金公公吞了吞口水:陛下英明。
金公公?闻人赋突然敲了敲桌子,将金公公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还不去将喜帖送到丞相府?
金公公一张脸皱得跟包子一样,陛下,老奴多嘴一句,按照陆相的性子,这怕是要翻了京城啊!
闻人赋笑眯眯,你再仔细看看?
金公公感觉背后一凉,展开喜帖仔仔细细地看,上头俩烫金的名字中间用蝇头小楷写了诚邀,名字后头用更小的字儿写了参加四王爷闻人吟与镇远大将军谢期远的,再之后,用整张纸几乎一半的篇幅写了四个鲜艳夺目到几乎刺眼的四个字成亲大典。
连起来就是自家陛下邀请陆相参加四王爷和谢期远的成亲大典。
陛下给四王爷赐婚的事儿他是知道,只是在这节骨眼上放喜帖岂不是妥妥让人误会吗!
金公公反反复复地看来看去,不得不由衷地感叹写出这种主次颠倒的喜帖的人真是个人才啊,完全就是针对暴躁急性子的陆相。
闻人赋微笑:朕写的,有意见吗?
金公公一撩袍子跪在地上,陛下英明神武,机智过人,只是陆相性子急,兴许会看错了
闻人赋微笑:胆敢多一句嘴你就把夜壶给朕一口闷了。
金公公迅速拍袍子起身,麻利地拿牌子出宫办事去了。
他转身离开御花园的时候,耳底隐隐约约飘过一句呢喃。
上一次没能来得及,这次定要
剩下的便再没听清,金公公再抬头的时候,只能看见闻人赋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奏折。
正值六月初夏,御花园繁花似锦,一片繁盛,小猫咪在草丛中蹦跶着扑腾蝴蝶,闻人赋坐在一边,细碎的树荫一点点洒在他身上,分明是一副闲适悠然之景,却不知怎的总让人觉得沉甸甸得透不过气。
陆安乡(bao)从(zou)皇(hun)宫(jun)回来,跪在祖祠里点了三炷香,朝尽心尽力辅佐大兴的列祖列宗们磕了仨响头,并且虔诚地忏悔。
晚辈不忠,今日又想弑君。
列祖列宗在上,晚辈日后定当戒骄戒躁,一力侍奉皇上。
二弟,陆应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是你今天来第几拜了。
陆安乡掐指一算,两只手反正数不够。
陆应好叹口气,踏进屋:二弟,你这样有用吗?
陆安乡点头:我已下定决心,这次是最后一次,必要斩草除根,日后做一个温和贤良的宰相。
陆应好深深看了他一眼:听说圣上前日新招了两个琴师入宫,在殿内夜夜笙歌。
陆安乡眼神坚毅地与他回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陛下愿意,城北拉二胡的瞎子也可以是他的。
陆应好:听说圣上昨日又招了两个异国舞姬入宫,身段娇柔,妖艳异常。
陆安乡:圣上正直年少,倾慕佳人实属正常,只要陛下愿意,城西卖跳的寡妇也可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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