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碎碎平安嘛,陆安乡大脑飞速运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说微臣只是一时兴起,陛下若还想照,那便照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手非但没收回来,相反还随着吐字捏得更紧了。
闻人赋微微笑着,一根一根掰开他不舍的手指,丝毫不顾它们还在藕断丝连,生硬地将小铜镜抽了回来。
陆安乡咬着牙,勉力保持着微笑。
啊,朕照够了,毕竟整日看着一副脸,再英俊潇洒也会腻的。闻人赋将铜镜随手一放。
陆安乡松一口气,心想总算能提正事了,谁知闻人赋又接着开口。
既然如此,闻人赋捋了捋头发,那爱卿来说道说道,朕究竟拥有何等美貌吧。
陆安乡沉默了,他感觉有一股火焰从脚底腾地蔓延到头顶,他打赌,这会儿一张嘴准得喷出满口的三味珍火,不烧死这混账妖孽决不罢休!!!
爱卿?闻人赋敲了敲桌板,朕知道自己的美貌惊世绝伦,须得好好措辞,但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陆安乡再三提醒自己大局为重,陛下天人之姿,微、微臣有口难言。
果真难度太高了,哎,朕的美貌啊,闻人赋啧了啧嘴,啧得陆安乡只想拿个砖头堵上,顺便浇上泥糊成一堵永远闭嘴的墙,那朕比起那个莲娘,谁的美貌要更胜一筹啊?
陆安乡觉得他脑袋被铜镜划拉了,这话不像是从一代帝王嘴里出来的,倒像是青楼里争头牌的姑娘说得更多些。
啪!闻人赋一拍桌子,吓了陆安乡一跳。
你是不是也觉得莲娘比朕好看?闻人赋问。
也?
朕早看她不舒服,怎么能有人的美貌胜于朕呢?闻人赋一挥手,笑眯眯道,来人!斩了!
陆安乡懵了半晌,琢磨着他脸上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自打一进屋就在被他套话,只是为了寻摸着个缘由斩了那姑娘。
陛下三思!陆安乡阻止道,这缘由杀人,落到百姓耳里还不知成什么模样!
闻人赋摸了摸下巴,这是朕三思后决定的,朕心里不爽,就想杀人。
这叫个什么话!昏君啊!就凭心情滥杀无辜哪能成呢?!
陆安乡一番慷慨陈词还没出口,就听闻人赋又道,怎么?陆相想改变朕的想法?
微臣不敢
倒也不是不行。闻人赋起身靠近,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微凉的指尖扫过脸颊,被触碰的地方立刻仿佛火烧火燎一般,陆安乡咬着牙想后退一步躲开,后腰却被不知何时伸来的胳膊有力地桎梏住,霎时进退不得。
低声的呢喃贴着脸侧传来,每一字都仿佛绑着一只秤砣,重重砸进耳中。
爱卿若是同意嫁入宫中,吹吹枕边风,朕大概就会改主意了。
第14章 请问如何在板砖的夹缝
金公公吩咐完郭方,转身回到御书房,处理完地上三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就见屋门刷拉一下被掀开,陆安乡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冲了出来。
机智如金公公立刻明白了他们之前在做些什么,忙吩咐小太监下去准备热水和软垫,自己则赶紧上前去扶。
陆大人,可要坐着歇一歇?金公公将人小心翼翼地搀扶到外屋,小太监赶紧奉上软垫,铺的平平整整。
陆安乡刚挣脱了闻人赋的桎梏逃了出来,脑子里嗡嗡嗡响,只当他们在关心之前自己的脚伤,歇就歇了。
那软垫垫椅子上干嘛用的?干嘛还垫着腰?为何金公公的眼神如此慈爱又炽热?
嗯?????
陆大人方才辛苦了。金公公充满母性光辉地笑着。
陆安乡回过神,叹口气,陛下这简直是胡闹啊!胡闹!
陛下毕竟年纪尚浅,精力旺盛,胡闹也实属正常。金公公软言安慰着,陆大人多体谅体谅。
也罢,这是我应该做的。陆安乡无奈地摇摇头。
金公公被他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了,几乎要眼含热泪,陆大人可有什么吩咐,老奴立刻让小的去办!
金公公言重了,言重了,陆安乡被他的模样唬了一跳,倒是有一件事劳烦金公公。
金公公用力地点头,两肋插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不用不用,陆安乡忙摆手,金公公能不能帮我收了这宫中所有的镜子,无论大小,通通收干净,这东西啊真是造孽
他话说到一半,见金公公倒抽了口冷气,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刺激得不行的东西。
金、金公公?陆安乡莫名一愣,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太对劲。
哎哟,老奴这老脸都要红了!金公公捂着嘴偷笑,赶紧吩咐底下一众面红耳赤的小太监去各宫收拾镜子。
金公公,你在想什么。陆安乡头疼。
金公公给他眨眨眼,老奴也明白的,陆大人不必多言。
这时候,太监们抬着一大桶烧热的水,摇摇晃晃地来,陆大人,放哪儿沐浴啊?
陆安乡: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金公公上前试了试水温,用力敲了那为首的小太监,这么烫,你烫猪呢?!还有,再去泡点花瓣来,陆大人这么辛苦,还不好好侍候!
小太监捂着脑壳,那那那公公,要什么花瓣啊?
金公公转头问陆安乡,陆大人,库房可都存着给未来娘娘备下的干花呢,您想要什么花儿?牡丹还是月季?
陆安乡沉默半晌,都不要。
那陆大人想要什么?
有没有水井。陆安乡面如死灰,我想跳下去清醒清醒。
陆安乡的首战就这么辉煌地失败了。
金公公送他离宫,一路才算了解了前因后果,看着他有些颇受打击到脚步都有些飘忽不定,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心疼。
送到了宫门,目送他恍惚地回丞相府,金公公正打算折身回御书房,一转身却见闻人赋仿佛只背后灵对他笑得正欢,吓得差点魂都飞了。
听说公公又惹朕的爱卿生气了?闻人赋道。
这算什么?恶人先告状?
但金公公只能很无奈地点头,是老奴误会了。
下次注意。闻人赋拍拍他的肩,脸皮厚如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