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寡在后头要疯了。
他认识宁绥不过半年。
但他深刻的知晓宁绥极其厌恶别人碰他。
碰他一片衣角他都能冷冷的看过去,那视线就是要杀人的视线。
可现在,这个男人又是点他眉心又是摸他头,之前还动了他提线,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宁绥抬了抬手,还没将周鹤的手拍下来,周鹤就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这带。
宁绥冷着脸抬眸看他,眼里的冷淡和杀意让他们周遭的气氛瞬间下降,可周鹤满脑子都是宁绥看着他将所有的线松下去的情景。
他没松手,只道:来说点悄悄话。
于是宁绥又偏头看向前方了。
周鹤凑近他,轻声说:我和你一样。
明明结合先前周鹤同他一样满身的黑气,再结合方才周鹤在他眉心的那一点,以及先前陈寡提他的时候说的是那位,在听到他提无归的时候的态度宁绥能够猜到在他死后不久周鹤也死了。
可宁绥就是莫名的觉着周鹤说的这个一样不仅仅于此。
他告诉自己不该想、不该猜、不该期待。
两百多年前他注定活不过十八。
两百多年后他已经是个死人是个邪祟,注定要被诛灭。
无论周鹤究竟是什么和他一样他都不该同他再有太多牵扯。
因为他和他在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所以宁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任由他勾着继续往前走。
周鹤瞧着他这幅模样,又有些头疼了。
他好像一时间回到了宁绥刚被送上无归山的时候。
半大点的孩子不过才三岁就已经聪慧的令人觉得发毛,说话明明奶声奶气的,思想却宛若将暮未暮的老人。
他俩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便见先前拦住了宁绥的那个管家自回廊转角而来,他看了三人一眼,冲宁绥拱手:公子,玉素姑娘请您去内院。
宁绥没答话,周鹤替他开口:唔,带路。
然而管家却是道:两位烦请在这稍后,玉素姑娘只请了公子一人。
周鹤扬了下眉,眼里的笑意淡了点,却还是低头逗宁绥:许久未见,倒成了美人的入幕之宾?
宁绥面无表情抬眸看他,恰好对上他揶揄的视线,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酸味,只是反问了句:她美吗?
周鹤笑了笑,手肘压在他的肩膀上,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他抬起手覆上宁绥的脑袋摸了摸:没你好看。
他们身后的陈寡:???
为何他觉着他俩像是夫妻过招?!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第5章 玉素
话是这般说的,周鹤还是松开了宁绥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去。
宁绥跟着管家前进了几步,随后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周鹤站在原地朝他轻轻弯了弯眼,抬手挥了一下。
那是个垂着手掌心向内,手指并拢成拳朝外打开,类似驱赶的手势。
但宁绥却知道那是叫他安心去的意思。
他第一次独自下山除妖时,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了太多人世的险恶,弄得他有点烦躁又不想独自下山了。
于是周鹤就一边同他师兄,也就是宁绥的师伯讲话,一边无奈的朝他挥了挥手。
其实这是个很随意而又敷衍的动作。
可宁绥却能够在这个动作中感觉到一丝不该有的安心。
所以宁绥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被留下的陈寡没忍住问周鹤:鹤哥,你同宁哥认识多久了?
周鹤唔了声。
他唔的时候总是会拉长语调,要唔好一阵,奈何陈寡没这个耐心,没等他说出个惊天数字,陈寡又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以前也这样吗?可以大半个月不吃东西,可以大半个月不说话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一坐就是好几天。
周鹤扬了下眉,看上去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怎的又这样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手:但也正常。
陈寡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意思:鹤哥你不管管?
听得他这话,周鹤一直瞧着宁绥离开的回廊的视线终于转到了他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陈寡一番,惹得陈寡心里发毛,便见他露出了赞许的眼神,轻挑着唇说:管。
陈寡没想太多,只是继续控诉:我甚至怀疑这半年来宁哥就喝过那一碗豆花,宁哥不爱说话、爱发呆都好,就是吃饭这事真叫人担心,鹤哥你看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
周鹤点头:你同他关系很好?
陈寡直觉不对:不不不,也就是赚钱的搭档,但我总不能瞧着搭档咳,毕竟是要赚钱的嘛。哪像鹤哥您和宁哥,我看宁哥对你绝对是独一无二最特殊的!
周鹤十分受用的再次点头:继续。
陈寡:宁哥往日里不让我们碰他一片衣角的,头次见面我觉着他的提线特殊,摸了一把,宁哥递过来的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可他对你不一样!我觉着你俩就是天生一对!哪像我这种野路子跑出来的兄弟?鹤哥你同宁哥的情谊肯定比天还长比地还广!
宁绥并不知晓他那位在玄师界风评极好,甚至在有灵智的妖物那里也赫赫有名的师父正在压榨他的搭档。
他也并不知晓那位人人都说他脾气好、性格好的师父在他不在的时候究竟表现出了什么样的情绪出来。
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无归,也就是周鹤,他是祖师爷收的最后一位弟子,也是唯一一位继承了祖师爷所有的本事的弟子。
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完全不为过。
他也是当今世上活的最久最漫长的玄师。
几乎每个后生都将他视作神明。
这种崇拜之情并不同于他们崇拜什么师什么师,想要听他们讲课、想要同他们并肩而战。
他们对无归的情绪是那种不敢近观、不敢多看,甚至宁绥还听过一种说法
无归道长那样的人要是站在了我面前,我感觉就是我冒犯了,我可以把我的眼珠子挖下来了。
然而这样的人现在和他一样死了,死后还作为邪物复活了。
宁绥无法理解。
他曾听人说过很多大妖对周鹤都保持着敬畏之心,他也曾见过周鹤出手。
故而他真的没办法想象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又是怎么死的。
他尤其没法想象周鹤会变成邪物。
宁绥垂眸瞧着自己的手。
他开了灵眼,故而能瞧见自己手上缠绕着的黑气,这是令他厌恶的邪祟,也是如今能维持他站在这继续走下去的东西。
他怎么能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
宁绥没有同任何人提起,他曾也在睡前幻想过这世上或许真的有得道成仙这一说法,而唯一能实现的便是他的师父无归。
可是
宁绥冷着脸皱了一下眉。
活了大半年后,始终没什么事情能叫他一直去琢磨去想一件事,唯独遇上他,他好不容易死了的脑子和心全部都运转起来。
他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去多想他一点,无论任何事;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去多猜他一点,无论他愿不愿意说。
他知道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
可再次见到周鹤,他却起了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左右他俩在世人眼中都已是死人,那是不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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