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邊談事,柏莎就只好在宴會廳中閒逛。他頂著裴蘭德夫人的名頭,在一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穿梭。不得不說,這目光很受用,好像他真的光明正大站在人們面前被承認那樣。事實上,他現在是柏莎夫人,不是公爵家的小少爺。
他走著走著,手裡的食物咽不下去了,心情也變得不怎麼好。明明出門的時候他還那樣興奮。
柏莎臉上假惺惺地笑著同夫人們打招呼。
他想,要等到最後,那些最愛閒言蜚語的人出場,嚇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才好。他們不認同有什麼關係,伊塔洛斯認同他就足夠。兩秒之後,他又把這個想法否決。他來這裡不是把常人認為的醜陋擺在明面,他來是為了讓伊恩不被人們詬病。
柏莎停住腳步,沒必要再閒逛了,反正人們傳言的速度比他走得還要快,宴會一結束他們就全都知道了。於是他回到會客廳。但在那裡,他沒看見伊塔洛斯。剛才還圍在沙發上聊天的人們早就散開,混入人群找不到了。他想找個眼熟的人問問都沒機會。
柏莎茫然無措地站在人群中央,從來沒覺得這麼陌生過,來往的人他都不認識,他們的話題他也插不進,他不認識這棟建築,剛才只是在最大的廳室內走了一圈而已。
迷茫過後,被拋棄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他呆愣地站著,有些擋路,路過的少爺小姐走過時將他撞得踉蹌,再歡聲笑語地離開,他卻沒有心思瞪他們。柏莎穩住身形,他渾身細密地抖,又竭力克制。半晌,祈求般小聲喊了句:伊恩?
提琴聲升了調,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喧囂中。端酒水的侍者從他身旁走過,誰也沒聽到。
他險些要奪門而出,坐上馬車回莊園了。如果伊恩將他拋棄,他回到莊園總能找到人,如果莊園沒有,那他可以等,在最熟悉的地方等他回來。
可要是不回來怎麼辦?柏莎臉色蒼白,他們不一樣。伊塔洛斯高高在上,而他只是個凡人。對方的說辭不過是見他可憐哄他開心,從未許諾要跟他長久相伴,如果有一天不告而別理所當然。
一盆刺骨的涼水從頭澆下,他終於從頭腦發熱的甜蜜夢境中清醒。
「可憐的小姐,誰惹您傷心了?」有人對他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動作。他驚喜抬頭,卻發現眼前不是他期望的人,眼中失落近乎直白。
然後他才注意到,客人們已經到齊,準備進入舞廳了。
那人卻沒在意,他伸手擦掉柏莎搖搖欲墜的眼淚,溫柔道:「別哭了,您哭起來讓人心碎。」
然後,然後柏莎就被帶著入場,跟一個不知名姓的男子。
是啊,什麼人能忍心惹那樣漂亮的女士傷心落淚呢,伊塔洛斯無奈搖頭。
「真哭了,你不管他啊?」有人在他身邊說。
等他不哭了再去。伊塔洛斯這樣回答。
那人又笑:「之前不見你這麼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