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是廚房,進門正對著一張橫在中央的大木桌,從前用於處理食材。
後面的窗下有隻雙灶燃氣爐,下面是煤氣罐,一卷橙色氣管盤在上面。左牆角還砌了土灶,一大一小連著兩隻鐵鍋,後面貼著牆鼓起一根煙囪。
這裡沒有打掃過,每樣東西上面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裝著材料的塑膠袋剛碰到桌面,一陣灰塵就被揚起,順著窗戶的風迎面飛來。
宋疏用袖子捂住口鼻,被迫退出房間,扶著桌子咳了半天。
咚地一聲響,手邊傳來震顫。
青年蹭掉眼角咳出來的眼淚,昂首望去,濃密的睫毛根部濡濕一圈。
白髮門神面無表情地把油和面放到桌面,冷淡的烏瞳掃過來,大有你敢騙我、熊就死了的氣勢。
他問:「什麼步驟?」
宋疏忍不住又咳了一聲,指向裡面:「首先,咳咳,得打掃一下。」
面對滿是灰塵的老房子,打掃的第一步是先潑一層水。不必大力沖刷,就端一盆水進去,從裡面開始,用手撩一段水灑在地面,邊走邊退。
乾淨的水與灰塵混合,粘連在地面,空氣會瞬間清新不少。
「對,就是這樣,桌面也灑點。」
宋疏站在後窗外,端著一盆新鮮雞腿指揮。
綁起袖子灑水的門神蹙眉,重重擱下水盆:「為什麼是我在幹活?」
「不是你想吃炸雞嗎?」
央酒視線轉動,從青年的臉挪到下面盆里的雞腿。他頓了下,又臭著臉重新拿起盆,嘩啦嘩啦往地上潑。
宋疏失笑,趴在窗台監工。
見他願為炸雞犧牲一切的模樣,實在按捺不住好奇:「門神,你的原型是到底是什麼?」
「槐樹。」
央酒垂眸回答,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盆面撩過,帶起一片清冽的淨水。
宋疏微怔,訝然指向上空冒出來的枝杈:「不會是院子裡那顆老槐樹吧?」
央酒停下動作,不悅地側眸:「老?」
這樣說確實不嚴謹。宋疏收回手,歪頭詢問:「你多大了?」
央酒原地頓住,烏眸閃過一絲迷茫。
接著,他抬起負責撩水的那隻手,濕潤的拇指在來回掐動。
那模樣,活像地鐵口專門忽悠人的算命先生。
宋疏見此笑了,忍不住揶揄:「自己多少歲都要靠算命,還說不老?」
話音剛落,眼前閃現一道白影,蒼白的手朝他面門抓過來。宋疏下意識緊閉雙眸,後仰著躲避。
央酒面無表情地伸著手,五指一彈,一串水珠灑在青年的臉上。
感受到臉頰毫無傷害性的一陣冰涼,宋疏緩緩睜開眼睛,望見對面的樹妖輕哼一聲,啟唇道:
「兩千歲。」
「在妖中,這叫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