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幕回憶如今全變成思念的利刃,痛苦,不甘,自責,時刻切割每一寸感官。
終至某日,忍無可忍!
樹義無反顧地散了一身道行,意識殘存的最後一刻,化為一股風飛向愛人的骨灰,完成最後一次擁抱。
事情有正面,便會有反面。
救下一個人,便會害死一隻妖。
槐樹妖以另一個角度,也在走張適的老路。就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他同樣不忍這樣的重蹈覆轍。
老道士用老人特有的沙啞嗓音問:「央酒,這樣的果你接受嗎?會後悔嗎?」
央酒擰眉,心中更在意另一件事。
最終他還是失信了?還是沒能找到永遠在一起的辦法?
那宋疏該有多難過。肯定會躲起來,見了蛇一樣眼淚嘩啦啦地流。
妖失神般捂著心口原地僵住,細密的疼從胸腔里傳至感官。被鬼推了一把,他才回神般緩緩回答。
「我在那裡待了近千年。」
「千年以來時光匆匆,我卻覺得之前九百多年加起來也沒有等他的那十年漫長。等他的這十年加起來,卻沒有與他想處的這一百多天久。」
央酒微微沉吟,反問道士:「你知道有種甜叫甘之如飴嗎?生命有意義以後才論長短,愛他是絕不會後悔的事情。」
老道士又扶著鬍子大笑起來。
「看來你學了不少東西嘛!」
又笑了好一會兒,直到妖露出嫌棄的表情,他才停下來。
墓室里默了會兒。
「當年去找你時,我真的找到了人類可以長壽的方法 ,只是最後放棄了。你說的不錯,這也是我甘之如飴的選擇。」
老道士望向妖,露出一個釋然的淺淡微笑:「老槐樹,我該走啦。」
忽然,一道潔白光束自鬼腳底亮起,自下而上,他的身體逐漸化為幽幽之光,朝四方空氣散逸。
生與死,一切都那樣快。
張適昂首,目光仿佛穿透穹頂與時空,看見了某個倩麗身影。徹底消散之際,一聲輕語盪在千年墓穴渾濁的空氣之中。
「若無荼靡,何苦長生?」
光點消弭無痕,墓室重歸黑暗。
央酒在棺材頂安靜坐著,過了一會兒,他跳下來,拿起老道士沒喝完的槐花酒,掀了棺材板,咕嘟咕嘟全倒進去。
瓶子一扔,利索走人。
槐樹妖在這墓里繞了不知多少圈,在第十二次回到主墓室時,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央酒大人迷路了。
作者有話說:
昨天太晚,寫的不順,重新修了一下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