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云琅还记着重点,你叫我去见见虔国公
萧朔全然不理他,漠然道:昨夜,我有一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云琅眼疾脚快,掀了被子就要往地上跑。
你打了五次。萧朔将人稳稳抄住,翻了个个儿,按回榻上,我辗转一晚,依然想不明白,你如何竟打得这么快。
云琅讷讷,小王爷,你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吗?
想不明白的事有许多。萧朔道,这是最要紧的一个。
云琅想了半天,自暴自弃胡言乱语:想来是我练成了少林摘花无影手,这个你学不会,是武当山底下扫地那个老和尚的独门秘籍,我去帮他买梳子,花了三文钱换来的
萧小王爷一向分不出胡说八道,还在蹙了眉细想武当山下的和尚为什么要梳子。云琅伺机奋力一挣,鹞子翻身拧开背后钳制,趁乱把人五花大绑抱住,伸手去呵他痒。
萧朔这些年并不比他懈怠,将人按在榻上,一手垫在背后护严了,以眼还眼,探进了云少将军的外袍。
嘶云琅没有他的好定力,忍不住抽着气乐,又想方设法挣着还手,小王爷,你这些年是不是专练怎么忍着不笑了?
萧朔淡淡道:我不必忍。
云琅不自觉怔了怔,看着他神色,慢慢蹙起眉。
萧朔的手仍在他肋间,抬眸望了一眼,轻轻拨弄了下。
云琅被他拿捏得极准,痒得绷不住笑,连咳嗽带吸气:难受呢,别闹
萧朔不为所动,低头一丝不苟地照顾着云小侯爷身上怕痒的地方。
他这些年几乎已忘了该怎么笑,看着云琅蜷在榻上笑得喘不过气,静了片刻,唇角竟也跟着微抬了下。
梁太医说云琅仍需卧床,不能太过折腾。萧朔还了昨夜的五个巴掌之仇,便收了手,揽着云琅坐起来:好了,平平气。
平不了了。云琅奄奄一息,蔫在他肩膀上,仗也打不了了,权也谋不了了,你把我扛回去吧
萧朔轻声:好。
云琅:啊?
你躺着,我寻些方子。萧朔道,去酿酒卖。
云琅:
云琅一时有些不放心,抬手摸了摸萧朔的额头:发热了?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荒唐妄念而已。萧朔挪开他的手,虔国公那里,你不准去。
你拦得住我?云琅靠在他肩头,低声嘟囔,我要跑,十个你也抓不住
我知道。萧朔低声,别跑了。
云琅微怔,没再跟他胡闹,伸手轻轻拉住萧朔。
两人都太久不曾这般折腾,云琅依着少时习惯,在他背后呼噜了两下:做噩梦了?
时常做。萧朔道,已不觉得难受了,有时候几乎觉得,最坏的那一种反而是最好的。
云琅慢慢皱紧眉,看着他一身漠然萧索,忍不住伸出手,把人抱住拍了拍:别老想这些了,你做得最好的梦是什么?多想想这个,心中便能宽松些
无事。萧朔挪开他的手,你这又是从哪学的?
云琅一顿,急中生智:你昨夜不也是这样?当时你觉得我心中不舒服,便这样安慰我的。
我那时只是见你气闷,在你背上抚了几次,帮你顺气。萧朔道,不曾这般拍来拍去。
云琅:
云琅讷讷:书上说,放缓力道拍抚,效果要好些
萧朔:什么书?
云琅把特意带来的《教子经》往枕头底下藏了藏,干咽了下,摇头:这些年看的,百家杂谈。
罢了。萧朔看出他着意隐瞒,也不追问,你我如今皆有秘密,不愿说也无妨。
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琅讪讪:你不必总当我有所图。
云琅:如何想的,大大方方同我说,我也定然好好答应你
萧朔理好衣物,视线落在他身上:这般简单?
是啊。云琅有些莫名,这有什么复杂的
萧朔闭了下眼,低声:好。
云琅一时竟有些紧张,飞快理好了自己的衣物,撑着坐直。
你是否觉得。萧朔道,我如今不会笑了,便不招人喜欢,甚至叫人反感畏惧得很?
云琅矢口否认:没有。
我平日里,不纵着你肆意胡闹。
萧朔道:你觉得约束,在我面前,总不自在。
不是。云琅没想到他能误会出这么多,苦笑道,我若烦你,在哪儿被抓不一样?干什么千里迢迢回京,就为了半夜趴墙头看你一眼
萧朔眸底颤了下,倏地抬起目光,牢牢钳住云琅手腕。
云琅一时失言,悔之莫及:没看着,趴错墙头了。
萧朔胸口起伏,深深凝注他半晌,一点点松开手,低声道:我会笑。
云琅:行。
云琅拍拍他的手背,抬手抱拳:我信。
萧朔静坐良久,凝神记着此前感受,朝他抬了下嘴角。
云琅看着他,眼底没来由酸楚得厉害,侧头用力眨了几下,深吸口气胡乱哄:好好,看见了,小王爷笑得真好我不去找虔国公了,你去给他磕头吧,我在府里躺着等你回来。
萧朔轻声:就是这个。
云琅怔了下,转回来看他。
萧朔伸手,替他掩了掩被角:我出去做事,愿意的,不愿意的,左右将该做的都做了。
我去同皇上虚与委蛇,供他驱使,由他利用。我去请外祖父宽赦,要打要骂,何等斥责,都叫我来担承。
我去谋朝,去争权,去探出一条我们能活下去的生路。
萧朔抬起头,他这些年已惯了这般,尽力缓和几次,终归仍一片漠然:你在府里躺着,等我回来。
闹完了?梁太医敲了下门,探头望了一眼,工部尚书来看病,说今日闲暇,要顺便探望医馆里的客人。
萧朔敛衣起身:这便去。
梁太医点点头,吩咐小童去引路,自己回了前堂坐诊。
云琅尚不曾缓过神,还在想萧朔那几句话,拿了衣服披上,跟着下了榻。
萧朔走到门口,淡声道: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