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回来时, 我有意气你,说后悔将你带回府。
萧朔收拢手臂,将云琅更深地圈进怀里:心中想的其实是当初若不带你回来, 便不必牵累你。
萧朔闭了闭眼睛,唇畔磕碰厮磨,嗓音低得像是私语:说后悔告诉你虎符在什么地方,是因为你那时若不知此事,便无从插手,至今仍该是所向披靡的少将军。
云琅喉咙哑得不成样子,侧了侧头:我知道
他其实不曾想过这些,萧朔那时说了什么,也并未多真切地记在心上。
云琅心里欠着的,萧小王爷那几句铆足了力气、自以为狠绝到了极处的气话,根本不能囊括得清,更远算不上刻薄伤人。
可萧朔却像是打定了主意,绝不再叫他有半分能委屈的地方,仍死死揽着云琅,格外固执地低声解释:我说后悔以你为友,是因为
云琅自己攥着袖子擦了几次,抹净了脸上泪痕,吸吸鼻子乐了一声:是因为你本来也不想以我为友。
云琅侧过头,咳了两声:你若早知道我这般不开窍,当初就奏请先帝,把我直接绑上扛回去拜天地,当晚就入洞房了。
萧朔要说的被他说完了,静了片刻,又低头在云琅唇上碰了碰。
云琅靠着萧朔胸肩,被暖意结结实实裹着,困意悄然翻上来。
他今日在醉仙楼约见开封尹,看似成竹于胸,其中要耗费的心力却不比打一场仗轻巧。
卫准这样的人,不能用施恩胁迫、不能以言语拉拢。若非将旧伤陈疤撕开,将和着血的情义剥出来给他看,只怕仍会游离着两不相靠。
蔡老太傅知道学生的用意,有心帮忙,却没想到云琅自己竟一时险些没能撑得住。
云琅见萧朔平平安安出了宫,一颗心便已落下,此时念头也落定,心神便也跟着悄然涣开,眼皮渐渐坠沉下来。
萧朔拢住云琅的手,握在掌心,再碰上云琅唇畔,呼吸却蓦地一窒。
他倏而撑坐起来,才要起身,被云琅抬手扯住:没事。
云琅向来能忍,萧朔蹙紧了眉,仍被方才隐约察觉的血气引得心底不安:去叫梁太医看看,你
就只是积的淤血,今天吓唬开封尹,不愿露怯,故而强压下去了。
云琅半阖了眼,仍拽着他:这会儿吐出来就没事了,我有数,用不着紧张。
萧朔眼底一片晦暗,他尽力不去让自己想云琅这些年究竟过得什么日子,能把这句话说得这般寻常,压着性子坐下来:云琅。
亲得正带劲。
云琅挺不高兴:你这便跑了,又找了旁人来添乱,我才要活生生怄出三升血
萧朔终归拗不过他,只得自行诊了云琅脉象,眉头仍未彻底松开:不必憋着,都咳出来。
云琅在他袖子里摸了半天,翻出块帕子,痛痛快快咳净了压着半日的血气。
萧朔牢牢扶着他,递过盏茶,抵在云琅唇畔。
云琅懒得半分也不想动,借着他的手含了口茶,漱了漱吐在空盏里:梁太医都说了,这是郁结开解、沉疴消散,你别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云琅想了一圈,倒又想起件事:倒是你,回头记得看一眼腿,千万别跪出暗伤五十年后,你我好歹得有一个活蹦乱跳的。
萧朔细诊他脉象,静了良久,确认了云琅不是信口胡说,才将手轻轻放开:为何不是你活蹦乱跳?
五十年后,你我都七十来岁了,跟蔡老太傅一般年纪,眉毛这么长,胡子到这。
云琅匪夷所思看他一眼,在胸口比划了下:我为什么要活蹦乱跳?我要德高望重、仙风道骨。
萧朔看了看仙风道骨的云少将军,不忍叫醒他:好。
云琅很高兴:你那时候腿脚应当很好,背着我去醉仙楼,点上一屋子跳舞的小姑娘
萧朔决心叫云少将军醒醒,将人圈住肩背,重新吻下来,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有没有残余的血气余疾。
云琅尚在畅想来日逍遥快活,话还未完,便再没了音。
萧小王爷手中拿到的上册,纵然没有七日七夜,看起来倒是不缺脖子往上的部分。
萧朔拥着他,用上了十成固执又克制的力道,箍牢了云琅不准他再跑。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稍许凌乱的温热气流里,萧朔一点一点碰着他的唇,格外细致又轻柔地吻他。
云琅耳后热得厉害,后知后觉,不自知地抿了下。
唇齿轻轻磨蹭,留下暖玉似的柔缓温度。
萧朔阖了眼,稍撤开些,叫云琅慢慢喘匀了气,又纹丝不动地拥了他一刻,松开手起身。
云琅顶了张大红脸:欸
你如今身子还未好当浅尝辄止。
萧朔俯身,在他眉心落了个吻:我出去一趟,一炷香便回来。
云琅想得倒不是这个,他只想再问问宫里的情形,此时被萧小王爷这般拢着柔声哄,很不争气地发觉自己竟格外吃这一套:哦。
云琅咳了咳,把袖子还给萧朔,清了下喉咙。
他自小长在先皇后宫里,连父母是怎么过日子的都不清楚,后来去了民间乱跑,全凭话本开窍,大致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云琅面红耳赤坐着,想了想互诉衷肠、抱着亲了之后的流程,横了横心:大半夜的,出去干什么?你我既然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你
萧朔看着他:云少将军,这些事并非一蹴而就,非得在一日。
萧朔原本还觉得梁太医多少有些不留情面,此时看起来,竟还说得轻了:照你这等进度,你我明日便该带着一对龙凤胎,携手归田园居
云琅自己都已说不下去,抢先恼羞成怒:闭嘴。
况且。萧朔静了片刻,一炷香,在你心中我
云琅磨着牙,抬起条胳膊,哇呀呀揍了萧氏登徒子一拳。
云少将军身上带伤,连羞带赧,力道使得越发不足。萧朔从容抬手,接了他软绵绵的一挠:命犯白猫。
云琅愕然:什么?!
白兔。萧朔从善如流改了口,将他那只手还回去,今日事多,没顾得上用饭,我只是出去要些吃的。
云琅向来不留意这些,听见他说才忽然醒神,一阵后悔,将念头尽数抛了:你一天没吃东西?!那还在这儿和我磨蹭?还不快去!
萧朔倒不着急,摇了摇头:我进了宫,原也没什么胃口。与你在一处,便觉舒服些,才觉出饿。
他不欲叫云琅跟着着急,要了几样简单吃食,转回榻前:今日朝中情形,与你我预计大致不差。皇上有意磋磨我,其实并非坏事,你实在不必太过紧张。